且说,仗都打到这个份儿上了,其实那名海军将领不可能不知道秦正阳是怎么想的。
放眼所有的国军将领,怕是任何一个人,都会认为国军对小鬼子那边的战损,在二比一,哪怕是三比一的情况下,都是占了大便宜。
可这种比例,也仅限于用别人家的队伍去和小鬼子做比较,真他妈的用到了自己的队伍,哪有不心疼的。
然而,就在那名海军将领急得抓耳挠腮,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的时候,却又听秦正阳对身旁的一名传令兵说道:“去和彭英说一声,小鬼子已然乏力,让他减少向战场派遣援兵的频率,务必要让小鬼子那边的指挥官产生一种错觉,要让小鬼子的指挥官相信,他们依旧握有此战胜算”。
那名海军将领听闻此话后,忽然间就对慈不掌兵有了深刻的认知,上位者的一句话,便可左右战局,为了达到目的,完全可以不择手段,完全不拿人命当回事儿。
九月二十日,下午六时。
凤翔号上的大角岑生再次收到了安倍三郎的电报,电报当中,安倍三郎已经不再提及自己何时能打赢这一仗了,他只是与大角岑生言明,自己麾下第三师团,还有一个联队的机动兵力。
若是再将这一个联队的兵力填进江岸战场的话,那么怕是时间到了九月二十一日的凌晨,就得从各战舰上抽调海军去前线支援了。
大角岑生看过这封电报后,只觉得头痛不已,他太想打赢这一仗了,但实际情况却是,他有些不敢打下去了。
无奈之下,大角岑生只得再将目光看向田中一郎:“田中参谋长,事已至此,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田中一郎在面对这种几乎是送命的问题时,向来谨慎:“司令官阁下,在帝国一统天下的征程中,难免有些磕磕绊绊,但当帝国一统天下之后,在回过头来看自己的来时路,或许也只会觉得,那是天照大神对咱们的考验”。
大角岑生听闻此话后,强忍着拔刀的冲动:“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人话”。
田中一郎的脸上,瞬间就冒出了冷汗:“司令官阁下,我的意思是,在帝国一统天下的征程中,不可能总是那么的一帆风顺,即便是咱们帝国海军对敌的时候,也一定会出现只是小胜,或者是平手的局面”。
“咱们伟大的帝国,是一定会一统天下的,既然结局已经定了,那么过程上,即便是有些坎坷,也无妨”。
这一次,大角岑生大概是听明白了田中一郎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不是说,眼下这一仗,咱们认了,就此退兵也无不可,对么?”。
田中一郎心道,我的确是这个意思,但我又不能承认是这个意思。
组织了一下措辞后,田中一郎继续说道:“司令官阁下,有些事情,可能在您看来,并不完美,只是这并不完美,却也是需要做比较的,就好比眼下这一战”。
“这一战在您看来,或许并不完美,但您不妨想想陆军那边,就在几天前,陆军的第五重炮旅一日内,光是阵亡的人数,就多达三四千人,一百多门重炮,要么被国军炸毁,要么,被国军所缴获,而近乎就在同一天,帝国的陆军第八师团也是同样遭受重创,伤亡人数,怕是五六千都不止,一整个师团的辎重,近乎全都落在了国军的手里”。
“还有那松井老贼,他本人瞎了一只眼睛,还有那第八师团的冈本隆一也是断了一条腿”。
“您与松井石根相比,咱们海军与陆军相比,就算是同样伤亡惨重,可咱们也总好过他们吧?”。
“就眼下南闸这一战,咱们在歼敌数量上,就绝不会低于一万五千人,更关键的是,还歼灭了国军八十八师主力,就凭此,卑职觉得,最起码也可称之为是一场小胜”。
大角岑生深吸一口气后,言道:“有好的不比,结果却要和陆军部的马鹿们比谁更烂,帝国海军有你这样的参谋,简直就是海军的不幸”。
田中一郎简直都快哭了,合着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
然而,就在田中一郎想着,在从语言上,找补找补的时候,却又听见大角岑生说道:“罢了,给安倍三郎去一封电报吧,让他找个恰当的时机,将南闸江岸战场上的帝国将士,战术性转移到安全地带”。
“在此期间,帝国舰队的炮火,会给予他百分百的掩护”。
田中一郎听闻这条命令后,忍不住的长出了一口气,心道,这可是你亲自下的命令,可千万别事后找我算账。
片刻之后,当安倍三郎手持那封允许他在适当时机,战术性转移的电报时,却也只是无奈的叹息一声。
在安倍三郎的眼里,这一战,在十多个小时前,国军反扑,夺回他们的一防之后,第一师团就应该及时撤兵,若是当初就那样做的话,此刻又岂能让自己的第三师团沦落到这种境地。
此刻,江岸处最少还有数千帝国将士,这么多人,几乎都在和国军短兵相接,一时半会儿根本就无法战术性转移,而且,这种战术性转移的行为,一旦动作过大让国军看出端倪,且抓住机会的话,那么江岸处的这些帝国将士,就很有可能在国军的一波攻势下,而直接造成溃败的局面。
真要是出现那种情况的话,数千帝国将士,怕是也就只能一个猛子扎进长江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