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陈身上熟悉的磅礴气息,被黑雾包裹着的巨兽一下子就红了那双如同洪钟大小的眼睛,奋力扭转着自己庞大的身躯,伤痕累累的鳞甲上发散出五光十色的光芒,凛冽的刀剑之锋芒迅猛而动,对着周遭的黑雾发出猛烈的进攻。
面对巨兽的反抗,黑雾剧烈的波动着,扭曲着周围的空间,蚀骨黏身般紧紧黏附在巨兽的身上,使得巨兽仰天长啸,声音似悲似喜,向着陈呼喊着。
巨兽的喊叫让陈的身体为之一颤,手上的渐剑剧烈的颤抖着,发出一阵阵的剑鸣,一股外来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入陈的脑海当中,化为一张张令人惊骇的画面。
那是一团不可描述之物,巍峨的群山当中似乎都装不下祂,黑雾从祂的身上散发而出,侵染着周遭的一切,时间的伟力在祂的身上起不了什么作用,空间的枷锁困不住祂捉摸不透的变化,知晓祂的人将祂称做“邪魔”!
画面之中,如同浩瀚星河一般的漆黑雾影当中闪烁着的猩红光点忽的转动,谨慎的注视着前方一处阴影。
那是一只同样伟岸的巨兽,修长的龙首高高昂起,背上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护壳上面铸刻着各种古老神秘的符号,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四足自壳中伸出,顶天立地,汹涌的火焰化为在那锋锐的四爪之上燃起,强而有力的尾巴每一次的轻轻挥动都会掀起一阵狂风。
巨兽仰天咆哮,声音好似惊雷,震撼寰宇,带着无穷的伟力以及肃杀之意,四爪扑进,冲向无可描述之物。
山川崩塌,大地撕裂,一股悲壮的情感流进了陈的心间,使得她也不禁仰头长啸。
思绪一晃而过,“唰”,渐剑划过空气,斜指大地,陈化作一颗流星,猛然间飞向半空之中,很快她的视线已经可以和巨兽的双眼平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陈闪烁着蓝光的双眸平静的注视着巨兽,她从巨兽的眼中读出了很多的情绪,有悲伤、有嬉戏、有解脱、有愤懑,但这些情感最终化为一词。
“渐剑!”
陈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剑,绚丽的剑芒冲天而起,打破云霄,随后她对着巨兽轻轻挥了过去。
速度十分的缓慢,就在即将要接触到巨兽身体的瞬间,神奇的一幕发生了,一道虚影再次效仿着刚刚的动作停在了之后,紧接着又是一道虚影,然后又又是一道,一道接着一道。
千千万万的虚影最终汇聚成一道,悍然冲向巨兽的身体,刺眼的光芒笼罩在巨兽的身上,荡尽全部的黑雾。
挣脱了牢笼的巨兽,一飞冲天,兴奋在空中舒展自己的身体,原本暗淡的鳞甲再一次的射出七彩光芒。
陈长舒一口气,手中的长剑轻微的颤鸣,甩手一阵剑花,缓缓收入归鞘。
她从怀中拿出青铜鼎,举向空中,许久过后,却没有丝毫的反应,随后陈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不对!他刚刚说铜币里面藏着的是‘善’渐,那么这只刚刚被封印的就是‘恶’渐,按照故事里的内容,不应该是‘善’渐与‘熬’融合,才是‘煎熬’的吗?”
“小友莫慌,其实被封印的并不是‘恶’渐,与你融合的也并非‘善’渐,要知道有道是:”
“一体双兽,善恶分渐。祂们本就是一体的,所谓的善恶之分,自然也是可以转化的。”
悠悠的女声从天上传来,浅黄色的光点自空中凝聚,一道潇洒的身影自光影之中出现。
令十分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陈,饶有兴趣的注视着她的变化,嘴上啧啧称奇。
“你就是杨子恒找来的帮手吗?很不错啊,居然得到了这家伙的认可。”
“看样子你就是他说的同伴了,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就在两人谈话之间,厚厚的云层之间,忽的露出了一颗狰狞的巨大眼球,很快黑雾污染了整片云层,扭曲离奇的声音在两人的耳边响起。
“莫急莫急!小友只要保全自己就好,接下来交给我就好!”
令面色平静的抬头与眼球对视,她接过青铜鼎,从腰间的酒壶当中倒出酒水将青铜鼎注满,一饮而尽,正色说道:
“我以‘岁’兽代理人的身份,令两位履行当年的约定!出来吧,‘煎熬’。”
随着令的话音落下,手中的青铜鼎化作一道流光,空中的‘渐’也俯冲而下,两者在空中撞在了一起,刺目的光彩带着汹涌的气势向四周一泻。
光芒散去,陈怔怔的看着那只与自己脑海中的身影一样的巨兽,心中感到十分的震撼。
令撩起自己脑后的长发,迎风飞舞,脸上豪情万丈,抬手轻握,衔灯龙杖子自流光中显现,在空中绕着身子挥舞半身,随后她的脚用力一踏。
凭空而起,立于‘煎熬’的头上,只听见她的口中忽吟道:
“溪船泛渺弥,渐觉灭炎辉”
‘煎熬’的身上浮现出一轮浅蓝的光轮,迅速的转动着,神妙气息随着转动而传出。
清幽之意席卷苍穹,四周的温度一下子就降低了下来,空中冰晶锁链凭空而出,封锁住了邪魔。
邪魔的眼球分出阵阵红光,如同水中波纹扩散,压制着周围的空间。
“哼!还没完呢!”
令手中的权杖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她环绕着周围看去,心中的情感被带到了过去很久以前的某个时刻,脑海中思绪如同狂风暴雨般席卷脑海,万千情感化为一诗。
“岁月如流苦难熬,霜华渐染志难消。
风云纵起心犹定,终破黑霾见碧霄。”
‘煎熬’的身上修然再从升起一轮红的光轮,与浅光轮融为一体,红蓝交相辉映,一个古朴的日冕虚影挂在空中,长长的阴影最终归零,天空为之一静。
光芒渐渐散去,陈缓缓睁开了双眼,只见天空之中,巨大的空洞临于中央,整个画中世界豁然开朗。
江南的空中,画轴剧烈的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这让一旁的大炎天师们一个个心惊胆战的。
一团团流出向外的黑雾骤然消散,那些不可名状的怪物也统统化为泡影。
笼罩在江南上空的黑夜渐渐的化为白天,光明重新降临了江南。
“他们成功了!”
赵刺史抚摸自己下巴的胡须,欣慰的望着空中的画卷。
陈府内,在房间内呆愣的魏馨悦猛的想起自己是要为陈做早饭来着,可是刚刚站起的身子,在随着身体上一道流光飞走,突然停顿下来,僵在了原地。
“我……为什么要给她做饭?”
魏馨悦的声音变得清冷起来,语气里满是疑惑,随即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脑中。
……
“干得好,小陈!还有令,这次多亏了你的帮助了!”
杨子恒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陈的身后。
“你终于来了啊,我可是出了不少力,这次过后,杨队长可别忘了请我喝酒啊!”
令率先开口说着。
“那是自然,江南的酒楼你随便挑!毕竟我和司岁台那些老家伙们可不一样,我对于你们向来客气。”
杨子恒自信的拍了拍胸脯,豪爽的答应了令的要求。
(反正是赵老头买单!)
“对了,小陈,你要不要快些回去,你母亲说不定现在在着急找你呢!”
陈猛的反应过来,可是随即意识到带着自己来到这里的铜币已经变成了这把剑了,自己该如何回去。
“你现在可以说的上是巨兽的代理人了,记得以后要善用这份力量,别让我在司岁台上看到你的通缉令了。”
杨子恒向着陈解释道,然后语气一顿,语重心长的接着说着。
“既然你已经成为了‘渐’的代理人,那么影响整个陈府的力量自然也就消散了,所以你的母亲……也就恢复了原样,至于具体什么样就由你自己去判断了……”
……
陈府,梧桐树下,陈的身影自光芒中显现,她回到了最初的位置。
她的身体已经恢复成了原样,渐剑被挂在腰间。
“晖洁?是你吗?”
熟悉的声音在自己的背后响起,只不过这次带着些许的清冷。
陈深吸口气,缓缓转过身。
“对,母亲……”
话还没有说完,一阵清风扑面而来,魏馨悦紧紧的抱住陈,声音虽然清冷,但是却饱含着担忧。
“你去哪了?”
“我……没事的,母亲,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陈有些呆愣的回答着,看着面前好像没有变化的母亲,心中有几分的窃喜也有几分的落寞。
因为她能够感受到母亲的双眼之中那一抹困惑以及一丝的后悔。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毕竟这才是真正的母亲……
过后几天,江南重新恢复了往日欣欣向荣的风景。
夕阳西下,小桥流水人家,陈和文月并肩走向回龙门的车站方向。
临近出发,陈最后一眼回望江南,金色的光点在清澈的水中波光粼粼的闪烁着,一只白皙的手轻轻的拍在了陈的肩膀上面。
“走了,小陈!”
文月催促着陈,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
坐上车后,陈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正是魏馨悦。
“母亲!?”
陈惊讶的叫道。
“晖洁,我知道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了你所经历的一切。连我的女儿都知道面对困难不应该逃避,那么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更应当如此,所以我想明白了,我打算回龙门,顺便去看看大哥,以及算是填补你和小克童年缺失的那份爱吧,可以吗,晖洁?”
看着母亲饱含着深情的双眼,陈不由得点了点头。
“欢迎,母……妈妈!”
微黄的的斜阳透过车窗,照亮了两人的脸上的浓浓笑意。
文月同样感慨的看着面前的美好风景,眼圈情不自禁的红了。
……
监天楼之上,两道身影眺望着远方。
“你准备去龙门?”
“对,去看看,也许久没有去看了!”
“那我怎么办?你不看着我吗?”
“我能看得住你?整个大炎谁拦得住你?就是你那几个兄弟姐妹恐怕也不行吧。”
“那么就下次再见了,话说你要保持这个模样到什么时候,明明有一副好皮囊,非要变幻成这般模样?”
“要你管!”
“我自然管不着,罢了,再会!”
一阵清风拂过,令的身影消散于此地。
一袭青衫的男子负手抬头,看向夕阳,恍惚之间,一头瀑布般的长发飘飘垂下,清冷的声音缓缓道出:
“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