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嵬坡的营地,虽说刚刚因为众人的一番对话,气氛有了些许缓和,可那一丝希望的火苗,却被一声尖锐的叫嚷给搅得摇摇欲坠。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那个满脸横肉的士兵,脖子上青筋暴起,扯着嗓子大喊,“就凭你们几句话,就想让我们放过杨玉环?没那么容易!”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刀,雨水顺着刀刃滑落,溅起的水花仿佛他心中喷薄而出的怒火。
周围的士兵们都被他这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原本逐渐消散的紧张气氛,瞬间又像乌云般聚拢回来,沉甸甸地压在众人头顶。刚刚还在为大唐未来而齐心鼓劲的场面,一下子被搅得混乱不堪。
“你这人怎么回事?”那个瘦高个的士兵忍不住上前一步,眉头紧皱,满脸不满,“大家都已经说好了,愿意相信陛下和贵妃娘娘,你干嘛还在这儿胡搅蛮缠?”
“胡搅蛮缠?”横肉士兵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胡搅蛮缠?我兄弟死在战场上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我胡搅蛮缠?我家里爹娘被叛军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我胡搅蛮缠?”他越说越激动,眼眶泛红,声音也带着几分哽咽,“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杨国忠祸国殃民,杨玉环就算没直接参与,也脱不了干系!”
杨玉环看着这个情绪失控的士兵,心中满是无奈与同情。她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安抚他,可还没等她开口,就被横肉士兵一声怒吼给打断了。
“你别过来!”他将长刀一横,刀尖直指杨玉环,“你少在这儿假惺惺的,我不会被你骗了!”
李隆基见状,赶紧上前一步,将杨玉环护在身后,怒声呵斥道:“放肆!你怎敢对贵妃如此无礼?”
“陛下!”横肉士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可眼神里依旧透着一股倔强,“陛下,我对您忠心耿耿,可我实在没法看着大唐就这么被毁掉。杨玉环一天不死,我心里这道坎儿就过不去!”
周围的士兵们开始窃窃私语,一部分人被横肉士兵的话勾起了伤心往事,脸上又露出了犹豫的神色;而另一部分人则对他的固执感到不满,纷纷摇头叹气。
“兄弟,你冷静点。”一个老兵走上前,想要扶起横肉士兵,“贵妃娘娘和陛下都已经表态了,咱们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吧。”
“老陈,你别劝我。”横肉士兵一把甩开老兵的手,“你家里没遭过难,你不懂我的感受。我亲眼看着我兄弟被叛军砍倒,他到死都还念着大唐,念着要保卫百姓。可结果呢?朝廷里那些奸臣,却在花天酒地,不管我们死活!”
老兵被他这么一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退到一旁。
“陛下,”一个年轻的士兵站出来,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觉得这位兄弟说的也有道理。我们虽然愿意相信您和贵妃娘娘,可大家心里的怨气实在太重了,不是一下子就能消除的。”
李隆基看着眼前的士兵们,心中一阵纠结。他深知这些士兵们的痛苦和愤怒,可他也绝不可能让杨玉环受到伤害。“各位将士,朕理解你们心中的怨恨,也明白你们的痛苦。”李隆基的声音低沉而诚恳,“但请相信朕,朕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会让大唐重新好起来。至于贵妃,她真的是无辜的。”
“无辜?”横肉士兵冷笑一声,“陛下,您被她迷得太深了。她和杨国忠是亲兄妹,杨国忠犯下那么多罪行,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与杨国忠虽为兄妹,可行事准则截然不同。”杨玉环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口,她的声音虽柔和,却透着一股坚定,“我一心只为陛下分忧,为大唐祈福,从未涉足朝政,也从未想过要危害国家。这位兄弟,我理解你的痛苦,可请你相信,我真的是无辜的。”
“哼,说得好听。”横肉士兵根本不为所动,“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今天你必须死,不然我跟你没完!”说着,他猛地站起身来,再次举起长刀,朝着杨玉环冲了过去。
“保护贵妃!”李隆基大喊一声,侍卫们立刻围了上来,将李隆基和杨玉环护在中间。
“你疯了吗?”瘦高个士兵冲过去,一把抱住横肉士兵,“你这是要造反吗?”
“我不管!”横肉士兵拼命挣扎,“我今天就是要为我兄弟报仇,为大唐除害!”
场面瞬间陷入了极度混乱,士兵们分成两拨,一拨人试图拦住横肉士兵,另一拨人则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也开始蠢蠢欲动。呼喊声、叫骂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马嵬坡的营地仿佛变成了一个即将爆发的战场。
“都给我住手!”李隆基怒声吼道,他的声音在混乱中显得格外响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想自相残杀吗?”
士兵们听到李隆基的怒吼,稍微停顿了一下,可横肉士兵却依旧挣扎着,不肯罢休。“陛下,您要是不杀杨玉环,我今天就死在这儿!”他声嘶力竭地喊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突然冲了出来,挡在了横肉士兵面前。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那个年轻的士兵。
“你让开!”横肉士兵恶狠狠地说道。
“我不让!”年轻士兵挺直了腰杆,“兄弟,你冷静点。我们都是为了大唐,可这样自相残杀,对大唐有什么好处?陛下和贵妃娘娘都已经承诺会改变,我们就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
横肉士兵看着眼前的年轻士兵,眼中的怒火渐渐弱了几分,可依旧满脸不甘。“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他喃喃自语道。
“我懂!”年轻士兵大声说道,“我家里也遭了叛军的殃,我爹娘也生死不明。可我相信,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能打败叛军,就能让大唐重新好起来。杀了贵妃娘娘,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我们更加分裂。”
横肉士兵的手慢慢垂了下来,长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看着年轻士兵,又看看周围的士兵们,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地上。“我……我只是太难过了……”他低声抽泣起来。
众人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也随着他的这一坐,渐渐缓和了下来。可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士兵们心中的伤痛和怨恨,依旧像暗流一样,在平静的表面下涌动着,随时可能再次爆发。而大唐的命运,也依旧悬在这微妙的平衡之间,充满了未知和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