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东风一行来到张明顺家院里,张明顺老婆江兰却一脸的愁容,正蹲在水池边洗衣服。
她抬头问:“你们找明顺?”
众人见她脸色十分难看,还以为打搅了她干活。
许东风点点头:“是啊,他没在家?”
“在……在家。”江兰说话时,眼神有些躲闪。
“啊——”
屋里这时传来一阵痛呼。
王光荣耳朵尖,惊问:“什么声音?”
许东风仔细一听,确实也听到了隐约的呻吟声。
这时江兰终于绷不住了,蹲在地上捂着脸痛哭了起来:“挨千刀的,挨千刀的……”
王兴义作为长者,眉头紧皱:“怎么回事?明顺他出什么事了?”
“他……他不知做什么孽了,好端端的就……”江兰只顾着哭,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王兴义眉头皱的更深:“走,进去看看。”
江兰抹着眼泪,站起身点了点头。
许东风与王光荣面面相觑。
王光荣说:“得,先进去看看吧。”
就这样三人又被江兰带到了屋里,当推开卧室门时,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儿与药味儿充斥着众人的鼻腔。
王光荣立马捂着口鼻问:“诶哟!这什么味儿啊。”
许东风与王兴义脸色也是一紧,只是碍于江兰在身旁,没有去捂口鼻。
“啊——疼死我了——”
一声痛呼传出来,三人皆是一惊。
众人往内一看,只见床上有个打包的跟木乃伊似的人形,在床上不断扭动身体,只是身上的白色绷带渗出黑油油的粘液,看着恶心至极。
“这是什么怪物?”王光荣眼珠子都瞪大了。
王兴义眉头一皱,心说这人也太不会说话了,他呵斥道:“你给老子闭嘴!”
王光荣捂着口鼻往后缩了缩。
江兰一脸的哀伤:“他是明顺。”
“啊?”
王光荣三人再次大吃一惊,不过想想看,这屋里除了张明顺,还能有谁?
许东风张着嘴问:“怎么会这样?他这什么病?”
王兴义没问话,而是径直走向床边,他还没来得及站定,只见被包裹成木乃伊的张明顺,立即就上身弓起,嘴里撕心裂肺的惨呼:“给我药——给我药啊——”
王兴义吓了一跳,回头看着江兰:“他要药,你就给他啊。”
谁知江兰直接扭头又是捂着脸痛哭了起来:“呜———— ——”
王兴义愣了,什么意思,出声询问:“家里没钱了?我这有,你快去找王临安抓点药。”
说着,这老头就往自己口袋里伸,掏出一方块手帕,鼓鼓的,看来包着不少钱。
王光荣看到这一幕,心都快滴血了,给自己孙子孙女买点零嘴不好吗?来这装大款了,可是他也不能当着人面讲出来啊,只想着回去再跟老头慢慢讲。
可是,令几人没想到的是,江兰扭头哭诉道:“没用的,家里有钱,王临安也来看过了,可……可……”
在场的人,也听的出来,连王临安都束手无策了。
“那他要什么药?”王兴义看看床上痛嚎的张明顺,料想能将一个大男人折磨成这种痛不欲生的样子,肯定不是什么小病。
王兰哭了一会儿,这才说道:“……他……他要的是——甲胺磷!!!”
“什么?”
这句话真的犹如晴天霹雳啊,震的三人都有点失神。
王兴义失声道:“那是……那是农药啊,有剧毒啊。干什么?他要喝?”
“嗯……”江兰流着眼泪点头,但她实在说不下去了。
许东风与王光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时床上传来张明顺断断续续的痛呼声。
“大……大爷。我……我真,真的好……好难受哇……让我……死……死了吧……”
王兴义闻声,忍着腥臭,来到张明顺跟前,低头劝说道:“明顺,你是个好孩子,你要坚强一点。”
“大……大爷。这……这不是人该……遭得罪……啊……疼……疼死我了……”
王兴义刚想说找大夫,可镇上还有比王临安医术好的大夫吗?
江兰不忍再听下去,转身跑出了屋,门外瞬间传出江兰的哭声。
许东风与王光荣都听的揪心了,两个大人哭起来,最让人受不了,如果不是真惨到家了,哪个大人会这么个哭法。
王兴义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明顺啊,你疼,就哭出来发泄一下,哭完了,就跟大爷讲讲究竟怎么回事。”
“浇……浇地……啊……”张明顺几乎要痛到失声了。
“浇地?”王兴义眉毛一挺:“浇哪块地了?”
“……西……西……”张明顺话还未说完,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这下可吓坏屋里的其他三人了。
王光荣惊呼:“呀!不会死了吧?”
“闭上你的鸟嘴!”王兴义真想照着王光荣嘴上来两脚,整天说话就不经脑子,可他哪有时间去教训王光荣,连忙对着门外大喊:“兰子——”
许东风也赶忙跟着喊:“江兰,快……快来……”
江兰听到呼喊声,手足无措的跑了进来:“怎么了?”
王兴义指着床上的张明顺问江兰:“快看看他这是咋了?怎么说一半,不说话了?”
江兰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可是她还是赶紧跑到床边,去拔张明顺的眼睑。
王兴义看着张明顺的胸部,还有起伏,心说,可能只是痛昏过去了。
江兰脸色很差,良久叹了口气:“痛过去了,这样也好,至少没醒着时痛苦。”
王兴义动容了:“他这是怎么搞得?”
江兰摇摇头:“不知道啊。”
“他说浇地了,究竟浇的哪块地?”王兴义脸色充满了焦急。
“好像是西南地!”江兰愁容满面的说道:“可是感觉跟浇地没有关系啊,当晚吃饭时,还好好的,就到半夜,身上开始发痒。接着他就抓挠,可是刚抓一下,其他地方也开始痒了。他就在床上坐着挠,后来都抓出了血皮,还是一直叫痒……”
“会不会是对玉米叶子过敏?”许东风问道。
江兰摇摇头:“不会,以前没这样过,就算被玉米叶子剌到了,也只是痒一天半夜的,可没这次这么严重啊,王大夫刚开始也是怀疑是对玉米过敏,打了针,输了液。还是不管用,后来血水就开始变成了黑色,越来越多,王临安取了点这种黑色的粘液,说要带县里找同学化验,还没回来。”
“怪不得,他的诊所门锁着。原来去县里了。”许东风离王临安家很近,站在门边扭头就能看见诊所有没有开门。
可是,谁也没发现王兴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王光荣见自己爹也不说话,就看了一眼,当看到王兴义张着嘴不知在想着什么:“爹,你咋了?这东西不会传染吧?”
许东风脸色惊变:“应该不会吧?”
江兰说:“不会传染,要传染,我还能好?”
王光荣这才松了口气,可王兴义却还是面容不展。
王兴义问:“我能揭开一点绷带看看伤口吗?”
江兰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她说:“可……可以,这东西太粘手,我给你打开。”
王兴义点点头没说话,说真的,他也恶心这个味道,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用手去触碰。
江兰伸手揭开一条大腿上的绷带,露出了里面的一块小伤口,可这根本看不出有多大面积。
王兴义看不到大概,只好说道:“再揭开点。”
江兰点点头,又往外撑了一手指宽,这下王兴义可算看清楚了,只见一片巴掌大小的伤口展现了出来,形状无规则,似云朵,只是这云朵早被黑色的粘液覆盖,成了一个巴掌大的黑云。
“嘶——天呐——”王兴义倒吸一口凉气:“黑……黑云煞——”
“什么煞?”
江兰惊问,就连王光荣与许东风都听愣了。
王兴义再次说道:“黑——云——煞——”
“黑云煞?”众人在嘴里咀嚼了一遍。
王光荣惊问:“爹,你怎么会认得?”
王兴义沉下了脸:“当年,你姑他公爹就是害这个死的。”
“啊?”王光荣一惊:“这么恐怖?”
一听见死字,江兰再次大哭了起来:“啊——可让我怎么活啊——”
王兴义连忙劝道:“先别哭,还有的救。”
江兰立即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她直接给王兴义跪下了:“大爷,你……你说真的?”
王兴义说道:“你先起来,跪也解决不了问题。”
江兰连忙说道:“只要能救明顺,你要什么,俺都给。”
王兴义连忙将江兰扶起来:“别行这礼。”随后说道:“这不属于医学上的问题,这是遭了邪祟。”
王光荣闻言,脸色难看:“爹,你又讲起了迷信。”
“迷信?你忘了你是怎么戒赌的?”王兴义一点面子都没给儿子留。
王光荣知趣的不说话了,再说下去,就是自找没趣。
王兴义对许东风说道:“你用三轮车去将李运城拉来。”
王光荣脱口道:“又找他啊?”
“你能?你能你上?”王兴义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王光荣。
许东风说道:“光荣哥,你少说两句吧,我听春香说,那运城大爷,不简单啊。”
王光荣说:“我知道他懂点这个,但我感觉每次见到他,就后背发寒。”
王兴义骂道:“那是你心虚。”
许东风拍了一下王光荣的肩膀,小声道:“你少说两句,别惹大爷不高兴。我先去拉来运城大爷。”
许东风走后,王光荣也退出屋子,开始抽烟了,屋里的味道,他实在顶不住了。
而江兰更是赶紧给王兴义端茶倒水,心里总算有一点点的踏实了,有的时候,一个人时就会胡思乱想,没有半点主意,但如今有这种见多识广的长者在,就没那么抓瞎了。
王兴义让江兰不用这么忙活,问:“孩子们呢?”
江兰愁容满面:“都送孩子姥爷家了,怕他爹的哭喊……吓到他们。”
王兴义点点头:“这样也好。长大了也不至于留下阴影。”
很快,许东风哼哧哼哧蹬着三轮车回来了,上面坐着李运城。
王光荣一见大门外的许东风,连忙将烟扔掉,跑了出去,他将李运城扶了下来:“运城大爷!你来了?”
李运城嗯了一声,眼睛盯着王光荣:“你爹也在里面?”
王光荣点头赔笑:“在,在里面。”
不知为什么,这王光荣每次见我爷爷李运城都是这么个样子。
许东风说道:“大爷,就在屋里。”
“走,去看看。”李运城没多询问,直接跨步进了张明顺家。
浓烈的腥臭,还是那样强烈,王光荣皱着鼻子,将李运城请了进去。
王兴义见李运城进来了,连忙说道:“运城哥,你来了?”
李运城点点头,可他的目光直接瞅向了床上的“木乃伊”。
“这是明顺?”
江兰立马就要下跪:“大爷!”
李运城眉头一皱:“别哭,哭只会耽误时间,直接说起因。”
“起因?”江兰被问的不知该说什么。
王兴义见状说道:“你来看一眼,我怎么觉得这是黑云煞?”
李运城说道:“黑云煞,也叫鬼扒皮,起因只有一种惹了鬼神。这惹了鬼神,有很多种,一,在坟前吐口水、撒尿拉屎、咒骂,都会招来祸端,当然,这都是小原因,最多给个小惩戒,若是像放火烧坟,大水淹坟,这都是大不敬,很可能会惹来这种大祸。”
王光荣听着李运城滔滔不绝,换做以往,早将李运城给举报了,这明显是宣扬迷信,可是,自从眼前这老头,跟鬼赌骰子,一路赌到程老九坟前的经历,让他不得不信。
谁知王兴义一听到李运城说的这些可能,就瞪大了眼睛:“他出事前,曾经浇过地。”
“浇地?那地里有坟?”李运城出声询问。
谁知王兴义还未开口,江兰先说话了:“没有哇。那西南地,都是平地。”
李运城说道:“那这就怪了。没有坟,怎么可能惹上鬼扒皮?”
“有!”王兴义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个字。
江兰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王兴义说:“你怎么没想想,我们今天下午,为什么到你家来?”
“为……为什么?”江兰更加不解,他们几个来时,她根本没来得及问,就来看张明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