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没等李怀松高兴多久,天上的乌云居然透起了亮,而雨势也在减弱。
王成德笑眯眯的指着天空道:“你看。”
李怀松惊奇的瞪着大眼睛,仰着脸看着天空:“你……你神了啊,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你是咋猜到的?”
王成德笑得更浓了:“哈哈。这是秘密,想知道吗?”
“……想啊,可……可你都说是秘密了,你会告诉我?”李怀松现在更加好奇了,尤其是这种无人可知的秘密,好奇心作祟啊,这比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还要让人挝耳挠腮。
正说话间,雨停了,而太阳也破开云层出来了,这一幕,太过神奇,以至于李怀松都觉得这天气,好似听了这个叫王成德的命令一般。
王成德笑着看李怀松,不答反问道:“刚才的赌约,你还认吗?”
李怀松干笑两声:“……认,没说不认啊。”
王成德点头道:“那你还算有诚意,这秘密也可告知你。”
李怀松又惊又喜:“快说来听听。”
王成德笑道:“先不急,告诉你可以,但这之前,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李怀松思索了一下,问:“那这件事,是输了赌约的要求?”
王成德笑着点点头:“是啊。”
李怀松心想,既然这样,也不是不可以,说道:“行,没问题。你说你要我答应什么事吧。”
王成德摸了摸下巴,笑道:“你来接我这一摊子活儿。”
李怀松眨了几下眼睛,似乎没听懂:“啥?”
王成德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院子,再次说道:“我让你来接这个活儿。”
李怀松惊讶的张着嘴,愣了一会儿:“你是说,让我学印门神?”
王成德笑着点头:“对!”
李怀松却连忙摇手:“这个不行啊,你这活儿,现在可养不住一家啊。我已经答应我爹去我哥的蜡烛作坊帮忙了。”
王成德叹了一声:“我没儿没女,也没侄子,这一套活儿,虽说不能养家糊口,但也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一项传承,扔了可惜,绝了,就更可惜了。”
李怀松却道:“哎呀!绝不了,印刷门神的作坊不少,你以为就你一家啊?海了去了,就算人绝了,你这门手艺也绝不了。”
王成德道:“你说的也对,可这套家伙是我祖辈传承下来的,也有百年多的历史了。况且,我这套家伙什,全国就这么一套。它算是一种历史的见证了。”
李怀松瞪大眼睛问:“百多年?啥东西啊?应该算是古董了吧?”
王成德摇摇头:“算不上是古董,但对于我们印刷门神的手艺人来讲,却是无价之宝,我只是不想我这门手艺,在我这儿断了,趁我还活着,想要寻个传承,就算你不做也罢,能够将这套家伙什保全了也好,当年它差点被砸了,我将他扔进茅坑里,才算保住了。”
“茅坑?”李怀松瞬间有些反胃了,更别说还要为其收藏了。
王成德笑道:“那时候能保全一个老物件,很不容易的,有的人将东西深埋在地下,可也经不起对方的掘地三尺翻找,有些东西被挖出来,当场砸掉,贵重的金银,直接没收,什么古董纸画啊,被那些啥也不懂的家伙,给破坏的不计其数。我之所以能保全这东西,完全是因为茅坑是最臭不可闻,最恶心的地方,他们都退避三舍。”
李怀松忍着恶心,但不得不佩服这老头的聪明,竖着大拇指说道:“这招还挺够高明的。”
王成德笑道:“对于外行来说,也不是啥值钱的好东西,但对于我来说,是一种很珍贵的念想。”
李怀松仿佛也理解了这老头所谓的念想了。
谁都会去思念逝去的亲人,有时候他们生前穿过的旧衣服,或者夹在木梳之间的头发,反正就是亲人在世时,留下的任何东西,都是一种珍贵的东西,都说,去世的人,留下的东西,要不扔掉,要不烧掉,不然会给这个家带来不祥,其实话也不是没道理。但其中绝大部分还是因为人一旦放不下亲人,再加上睹物思人,心情自然很悲伤,情绪受到了物的影响,会给这人的气运带来不好的磁场,人的情绪越不好,越容易给身体带来不好的意外。
其实,说到底,物是死的,霉运不在其身,而是在人的本心。
我不知道其别人是怎么认为的,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悲伤的情绪,会影响人的气运。
王成德看着李怀松说道:“怎么样?你答应不答应呢?”
李怀松挠挠头说道:“我是没问题,但我很好奇,这东西,为啥不等你百年之后压你棺材底下?让它跟着你去啊。”
王成德笑道:“那不还是断了吗?我不想这样,我想找个有心人,将他传承下去,也算是我王家在历史的长河中,也奔波过。”
李怀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王成德又笑道:“这东西虽然快要被淘汰了,但它也属于一门中华文明传承的古手艺。”
李怀松又点了点头,到随后却问道:“可……可是你为啥会选上我?我可不算是个好……好的传承人。”
李怀松本来想说自己不是个好东西来着,可这么说,也太掉价了。
王成德道:“天意吧。”
“啥天意?”李怀松更加疑惑了,人总是动不动就说天意,可天意是什么,看不见,摸不着,说这话的人很可能是为了寻一个理由来搪塞,或许为了装的有些高深莫测而已。
王成德道:“你知道吗?李运城有三个儿子。”
李怀松连忙点头:“对啊,这我当然知道。”
王成德说道:“曾经李运城想让他家老三来学这个。”
李怀松问道:“那你咋不答应?运城大爷的为人,可没的说啊,肯定会特别珍藏你这套东西的。”
王成德笑道:“他领着他家老三来过,我见过他家的老三,从他家老三的那眼神里面,我就能看出,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长大后,脾气会很躁,稍有不顺心,就会摔砸东西。你想想看,我那套东西放他手里,能保得住?”
“这你都能看出来?你可真神了,想当年他去放牛。他就踩了一脚牛粪,气的他将牛拴树上,就用皮鞭抽啊,直到抽到皮鞭棍断了才罢休,人不大,但那脾气可暴躁了。如今也生了个小子,不过他打他媳妇,打的可狠了,他媳妇大着肚子,他都能狠下心用脚踹,险些踹出事来。”李怀松龇牙咧嘴的讲道。
(其实,李怀松讲的是真事,我爹就是这么个脾气,我长到十二岁时,我娘还在受我爹的毒打,那时候我就哭着对我娘说,离了吧,我不想要这样的爹啊。因为不单单我娘会挨他的打,我们弟兄仨,也挨毒打,一道数学题写错,皮带伺候啊,我小时候就对他的脚步声充满了恐惧感,我有时候会问我哥,从房顶上往下跳,会不会死掉。我哥知道我被打怕了,他却被打皮了,他敢跟我爹动手,我却不敢。)
王成德听了李怀松所讲,说道:“也不是我看出来的,就跟刚才我知道太阳会出来一样,都是有人告诉我的。”
“有人告诉你的?”李怀松一惊:“谁……谁啊?”
李怀松连忙左右看看,除了他俩,没任何人啊。
王成德却神秘的一笑:“我自己啊。”
李怀松都听糊涂了:“那就是你看出来的嘛。”
王成德摇摇头:“不是真正的我自己。”
李怀松更加糊涂了:“啥个意思嘛?我咋越听越懵了?到底是你自己,还是不是你自己?”
王成德笑道:“你先别急啊,我慢慢跟你讲。”
李怀松其实很着急回家的,还慢慢讲,非得急尿了不成。
“大爷,我……我还得早点往家赶啊。”
王成德却不急不慢的说道:“慌什么?雨刚停,水还没渗下去,你回家还得推着车走,不如等一个钟头等雨水渗下去,出来路了,再骑着车走,这不是很快吗?”
李怀松想了一下,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就往地上一圪蹴,无奈的说道:“好吧,反正我看你不说完,也不会将门神给我了。”
王成德笑道:“放心了,我有谱的。绝对让你天黑之前回到家。况且,那边有李运城照应着,不用太担心。”
李怀松无奈的露出一个苦笑,心想他要是真行,就不会让我来这里找你了。
王成德忽然笑道:“其实,我已经知道我的死期了。”
“啊?”李怀松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登时就惊的目瞪口呆:“这……”
王成德道:“你不用惊讶,我现年已经83岁了,再过两年,85岁那年会死。”
李怀松更加震惊了:“算命的说的?这东西不能信……”
王成德笑着摇头:“不是,算命的那套,我根本不信,纯属靠推,靠猜,有时候推的还不如猜的准,完全就是从你话里找眼儿,借题发挥而已。”
李怀松皱眉问道:“那你咋知道的?难不成,又是你说的那个什么自己告诉你的?”
王成德点头:“没错。”
李怀松嘴角一咧,害怕的说道:“你咋比进我家的那只鬼还要邪门?”
王成德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信不信灵魂出窍这一说啊?”
李怀松忽然想到以前听到的那个故事,有人说罗海军就是被人喊出来灵魂了,致使灵魂驾驭着肉体跑人家地里挖了一晚上的地,而肉体本身却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李怀松连忙将罗海军的故事讲了一遍,问道:“这算不算是灵魂出窍?”
王成德笑道:“也算,不过灵魂出窍有很多种状态。你说的那种,是被鬼魂勾出来的灵魂出窍,还有一种是被吓出来的灵魂出窍,而我这一种,却是灵魂遇到感知危险时,自己不得已出来的一种灵魂出窍。”
李怀松听的一愣一愣的,这也太神了。
不,这也太邪了。
李怀松问:“你是说,是你的灵魂告诉你这些的?”
王成德点头:“是,也不算是吧。反正就是自我感知的一种提醒,很奇妙的一种感觉,就是你集中精力注意一件事情,脑海里就能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
李怀松惊讶道:“这太不可思议了,你可以直接去摆摊算卦了。”
王成德笑道:“这不是什么好事。”
“这还不好?”李怀松羡慕的说道:“我要有这本事,早就发财了。”
王成德摇摇头:“如果,你知道你的死期后呢?你还会觉得发财比较重要吗?”
李怀松道:“但,过一天是一天,能潇洒一阵,是一阵嘛。有钱总比没钱强吧?”
王成德道:“凡事,皆是有利有弊的,有句话叫天机不可泄露,不然老天会降下罚数。”
“呃,这……”李怀松小声问:“啥罚数?”
王成德终于露出了一丝苦笑:“我一家九口人啊,全死干净了。你还羡慕这能力吗?”
李怀松惊的一激灵,猛地站起身,惊道:“你是说,你家人的死,全跟你这能力挂了勾?”
王成德无奈的笑道:“……是啊。悔不当初啊,我悔的肠子都青了,总以为,他们的死,是意外,可后来遇到李运城之后,我才知道,那不是意外,全是毁在了我这多嘴多舌的毛病上。”
李怀松心说,那你还不改,你现在的话也不算少啊,可后来一想,他现在就一个人了,说再多也没事了。
其实,王成德的这能力就跟超强的第六感差不多,只不过比第六感强上一些,这东西很奇妙,下个故事,应该轮到讲王成德的事了,我把下个故事命名为《门神》吧,咱们还是先将李怀杨的故事来个完结吧。
王成德说道:“李运城年轻时在一个叫三更村的地方插过队,在那里听一个老人家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说那村里曾经有一个二愣子叫刘斗,人家都说他是什么天生的打鬼将,只要往眉心点个红色的朱砂印,就可看到一切邪祟,妖魔鬼怪都无处遁形,只不过他的灵魂会暂时被代替,这也算是一种灵魂出窍,不过是被神灵硬生生给挤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