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常青两口子见李怀杨如此义正言辞,再说下去,恐怕真将对方惹急了,只好作罢。
不过李怀杨越是这样,张常青与文英更是对其另眼相看。
张常青也站起身,安抚道:“诶?怀杨,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看你正直,觉得你是个可靠的人,既然你没有这个意思,咱们也就不谈这个话茬了,来来来,坐下。”
其实,李怀杨也没真的生气,但就对方的话,真的让他有点震惊不已,想了半天,原来这两口子竟有如此想法,怪不得对自己这么热情。
李怀杨只好坐下,说道:“还望大哥大嫂子,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张常青无奈的摇了下头:“唉!”
李怀杨不解的问道:“我说大哥,你这家大业大的,看两位面相,相信令千金也差不到哪里去,还愁找不到乘龙快婿?”
张常青又是一叹:“怀杨小哥,你有所不知啊,唉!”说到半截又喝了一盅。
李怀杨更加疑惑了,目光转向文英,只见文英也是愁眉不展的,只好问道:“究竟咋回事?看两位这个样子,似乎有难言之隐啊。”
文英没说话,只是为李怀杨添满了酒。
张常青这才说道:“唉!你有所不知,我虽有家产,可小女却……却是个身残,福薄啊。”
李怀杨一听这话,再次吃惊:“这……你这么富有,去大医院也治不了?”
张常青苦笑道:“治不了,治不了啊,我这一辈子,就这一个女儿。算命的说我,前半生财运亨通,后半生……”
张常青没再说下去。
李怀杨问:“后半生咋了?”
张常青没说话,文英却接道:“后半生……犯小人,所挣家产,留不下一分。”
李怀杨一惊:“这些都是骗人的行为,岂能相信这话?”
张常青道:“越有钱,越信这个,而且,算命先生含糊其辞,说我财运虽好,但命运却溃,不是长寿之相啊。”
李怀杨哈哈一笑:“大哥,这话就更不能信了,算命看相本身就是八猜二诓,信不得一点真。我见你这心胸宽广,绝不是小心眼的人,心宽的人,都有长寿命。”
张常青说道:“什么心胸宽广啊?这些都是那算命先生给我指的路,让我这辈子别不舍财,要学会舍得,不然财运就是一种危害。”
李怀杨听闻,倒觉得那算命先生有点道理了。
张常青再次说道:“就拿今晚来说,若是当时我与那抢劫之人硬碰硬了,我肯定遭殃,舍财之后,才换来的平安,若是以前,没遇到算命先生之前,我肯定不会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财富拱手送人,到时免不得被伤害。”
李怀杨心虚的点了下头:“就当……就当是破财消灾了。”
“就是这话嘛。”张常青说道:“人不能太顺风顺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人满则骄,这都是一种惹祸的根苗啊。”
李怀杨心中一动,看来那算命先生确实是有点本事,这些道理都是至理名言,没想到张常青一个生意人,居然可以懂得,看来这张常青的成功,不一定都是靠的脑子,还有一些应该是靠的为人处世。
李怀杨说道:“我还是安安分分的当个种地的农民吧,财是祸。有钱了,肯定惹人眼红啊。”
“话也不能这么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甘心平凡一生呢?”张常青不认同李怀杨的话。
话没错,李怀杨也没有真的要种地,人在不撞南墙时,绝对不会将贪念摒弃到一边。
他费尽心思的与张常青能够坐到一张桌子上,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得到颜色秘方,使自己的作坊起死回生吗?
张常青又道:“既然说我下半生犯小人,那我肯定要找个大丈夫来镇上一镇,今晚我见小哥面对危险,没有一丝惧怕感,从这里可以看出小哥是个仁义的大丈夫,所以……所以才起了这个心思,你别记怪就行。”
李怀杨摇摇手,如果自己真是大丈夫的话,自己都觉得太可笑了。
张常青简直将李怀杨当成了救星一样,希望李怀杨可以留下来多住些日子。
李怀杨深知,对方这是要让自己与他们女儿相处一段时间,两人日久见人心,说不定李怀杨对他们女儿忽然有了好感。
都说一缕情丝绕指柔,英雄难过美人关。
李怀杨却连忙拒绝道:“我怕父母在家担心,可不能再住下去。”
张常青忽然恳求道:“你就当帮帮我。留下来镇一下小人。”
李怀杨奇怪道:“难道算命的说,你除了会遇小人,还会遇到贵人不成?”
张常青一怔:“你……你咋知道?”
文英也连忙点头:“算命先生,也确实说过,看相就是为了测个祸福,然后再来破一下,不然算命只算凶,这不是给被算命的徒增烦恼吗?”
李怀杨愣神道:“那……对方肯定给了破解的法子了,或许你们一直在找那个贵人。”
张常青与文英对视了一眼。
张常青对着李怀杨点头道:“你简直是太聪明了。”
李怀杨眉毛挑了一下:“这种事,根本不用猜。”
张常青两口子的表现,确实有些过了,太热情了,李怀杨知道,对方这是将自己看成算命先生嘴里的贵人了。
李怀杨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纠结。
他纠结于自己根本不是对方的贵人,很有可能,自己就是他们嘴里所说的那个小人。
不过,李怀杨知道,自己并没有恶意,只是想知道配方而已,自己不可能就是那个小人。
殊不知,他以为的,并非就是他以为的这么简单。
一天之后,李怀杨还是凭着自己的心思,到张常青的蜡烛作坊内,神不知鬼不觉的用指甲伸进颜料罐里,抠了一点颜料。
对于别人来说,这点颜料没任何用途,但对于李怀杨来说,这一丢丢就足够了。
李怀杨得到了颜料,就与张常青夫妇提出了告辞。
张常青虽说有意想要挽留,但终归是不能强求。
并且李怀杨还要赶回去,将颜料给分出来。
李怀杨傍晚时分回到的家。
这时,家里人正在吃晚饭。
家人见李怀杨回来了,刘桂娟抱着三岁大的李小树问李怀杨道:“你去哪了?几天几宿没回来。”
李怀杨撒谎道:“去找客户商量事了,对方盛情难却,邀自己在他们家住了几晚。”
刘桂娟半信半疑。
李怀松却笑道:“大哥,你可真够辛苦的,吃了没?”
那时候李怀松还没结婚,对哥哥嫂子还算尊敬。
但人一旦成了家,就有了自己的私心,谁不想往自己手里多捞点。
李怀松就是这么个人,成婚后的他,曾经拼命讨好李母,表现的恭敬孝顺,这样父母才会向着他。
他更是摸准了大哥的脾气,两个字,孝顺。
对于父母的话,李怀杨还从未驳回过。
所以李怀松只要将父母给讨好,那肯定以后就饿不着了。
此时李老汉从饭桌上站起身,对着李怀杨说道:“你跟我来一下。”
李怀杨只好低着头,跟在李老汉身后出了门。
李怀松看着李母问道:“他俩要说什么?感觉大哥怪怪的。”
李母其实也不知,只好说道:“先别管他们,你们赶紧吃饭。”
李怀松只好低头开始往嘴里扒饭了。
院子里的一个角落里,李老汉父子发起了对话。
只听李父小声问道:“咋样?”
李怀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晃了晃:“拿到了。”
李父无奈的点了下头:“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事情一旦败露,可就严重了。”
李怀杨点了下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李父再次点头:“这事,不准对任何人讲,只有你我知道。对了,那个刘贺,给他点钱,让他管好嘴。”
李怀杨说道:“没事,这事,他也参与了,谅他不敢声张。
“那可不一定,没得到好处,他很可能给你来个一拍两散。”李父果然是过来人。
可这种事又很难说,如果对方贪念比较重,你只要给了一次好处,那将会形成一个无底洞,你永远无法去填满这个窟窿。
所以,李怀杨很清楚这一点,只好说道:“刘贺这人,不太可靠啊。爹,你懂我的意思?”
李父皱眉道:“你是想……”李父没再说下去,只是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这种意思,不言而喻。
李怀杨连忙大惊,摇摇头道:“这种事,你就是给我天大的胆子,也做不成啊,这人口不紧,难免已经跟作坊的伙计说了,到时候他出了意外,这种杀人灭口的事情,肯定逃不过众人耳目啊。”
“那你是想干啥?”李父似乎猜不透这个长子了。
李怀杨笑道:“很简单,就说事情没成,姓张的为人谨慎,不允许陌生人靠近锅台。”
李父这才恍然大悟:“这也不是不行,就按你说的,跟刘贺透个底儿。可,这颜料又该如何解释?你既然拿到配方了,不能不用啊,用了,肯定受刘贺的怀疑。”
李怀杨异想天开的说道:“这个,我来时就想好了,就说是自己做了个梦,忽然就想到了一个配方,结果一试,还真成了。”
李父点头道:“这个也可以。但,可不能让那姓张的知道,不然少不了吃官司。”
李怀杨嘿嘿一笑:“放心吧,不会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怀疑到我身上,我跟他讲过,我是种地的,根本不想做蜡烛生意,料想他也不会想到我,至于市面上出现了相同颜色的蜡烛,这个也不必担心,难道只许他研究颜料,就不许别人研究?”
李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李怀杨,此子果然将事情设计的天衣无缝,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就这样,第二天,李怀杨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开始研究起了自己带回来的那一丢丢颜料,第三天时,他终于兴奋的从屋里跑了出来。
嘴里不断笑道:“嘿,成了,我算是看出来了。”
而此时,刚好李怀松从茅房里系着裤腰带走了出来,他见大哥一脸的痴笑,不解的问道:“哥,你发羊癫疯呢?”
李怀杨连忙憋住笑:“瞎说啥呢?”
“那你咋这个样子?”李怀松更加疑惑了。
李怀杨笑道:“我这不研究出来一个让作坊可以起死回生的东西嘛。”
李怀松对这些都不屑一顾:“嗐——我还以为啥呢?你别跟个神经病似得乱叫了。”
李怀杨摇摇头,真是跟对方没啥话说。
李怀杨接着跑到市场去了,他要去购买些东西,然后才能配制出自己想要的颜料。
(这颜料至于怎么配的,我就不说了,怕到时候李怀杨找我麻烦。)
经过一天的配制,李怀杨终于要将颜料投入锅中了。
作坊里的伙计,看着李怀杨手里端着一个新罐子,不解的问道:“掌柜的,这颜色是你新弄的?”
李怀杨点头道:“昨晚做梦,梦到了一个老人,给我说了一个配方,我醒来,就连忙记上了。”
李怀杨说这话的时候,用眼睛偷瞄着案板后面包蜡的刘贺。
见对方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就接着说道:“今天,咱们做出来的红蜡烛,绝对会与之前不一样。”
伙计们都惊奇的盯着锅问:“哪里不一样?你赶紧往锅里弄点。”
李怀杨笑道:“别急啊,等蜡油熬出来了再放。”
众人都点了下头,都想看看奇迹发生的那一瞬间。
很快,锅里的蜡油开始冒泡了,李怀杨连忙用铁片挖了一次罐子里的颜色,放在了锅里。
没一会儿,锅里的清蜡油,就变成了一锅红蜡油。
“诶?还真是不一样啊,感觉比以往清亮了不少,像红糖水。”一个伙计惊奇的赞叹道。
李怀杨嘴角一翘:“没错,以前都是血红血红的,而今天这锅蜡油,仿佛透着鲜艳的光。”
“还真是啊,你咋弄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又一个伙计不解的问道。
李怀杨岔开话题说道:“这才哪到哪?等蜡烛出来,你就知道什么叫不可思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