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翊的生日赶得不凑巧,正好赶在开学的日子。初中之前还好,毕竟周翊一直生活在a市,他还能和家里人,或者是叫上几个朋友聚一聚。
作为龙家的外孙,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一场由老爷子牵头举办的家宴。虽说周翊是主角,但来龙家庆生的人,三分之二周翊都不认识。
送的礼物呢,一看就是费过心思的。什么早年间的鸡血石印章,或是一块沉香乌木的花鸟木雕,亦或是一幅书法名家的真迹,看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可惜没有一个是初中生能用上的。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些人借着生日宴的由头,向老爷子献殷勤呢。
周翊觉得没意思透了,通常会提前溜出来,和几个发小一起去别处找点乐子。当然,每次都得带上一个拖油瓶——龙吟。周翊心里百般不情愿,但是还是硬着头皮把这小丫头片子带上了。
龙吟说了,一是他们有一起长大的情分,二是如果不带她玩,她就要生气跟周翊绝交。
不过,周翊每年还是会收到很多合心意的礼物。这些礼物大部分来自同龄的朋友,还有家里的亲人,偶尔也会有自己的爸妈。
但更多时候,周爸周妈会直接转账,再留下一句“不知道现在年轻人的喜好,有喜欢的自己看着买吧”来打发他。夫妻俩常年累月猫在国外,能飞回来为周翊过生日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
从a市折回c市读高中以后,再加上学业繁忙,生日对周翊来说更是寂寥,还不如不过。直到读大学,这把微弱的火苗才有了渐渐复燃的趋势。
今年的生日,早在开学之前,家里已提前给他庆祝过了。而且那晚,他久违跟几个发小相约酒吧,打算不醉不归。这个酒吧是岑晏清的产业之一,龙吟恬不知耻抓住了这个命脉,嚷嚷着这是晏清哥的酒吧,我未成年怎么了?我就要去。
结果呢,周翊倒是没醉,死皮赖脸非要跟来的表妹却喝得昏天黑地。此人酒品极差,喝醉了就借着酒劲耍酒疯,对着隔壁桌一位清秀的小男生一口一个“老公”,叫得那个起劲。
光喊“老公”还不行,人家正喝酒聊天呢,龙吟歪歪扭扭走过去,第一句话就口出狂言,让人撩开衣服,看看腹肌。话音一落,小男生吓得花容失色,放下酒杯拔腿就跑。
众人尴尬一笑,手忙脚乱扯住还想为非作歹的小姑娘。岑晏清作为酒吧老板,赶忙给顾客道歉,免去了那一桌的酒水钱,还说下次再来,报老板的名字酒水打八折。
事情这才平息下来。周翊扶着额头,余光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醉成烂泥的“尸体”,“嗤”地一声笑了。他这才发现,人在无语和颜面丢尽的那一刻,真的会笑出声来。
这么一闹,大家当然玩得不够尽兴,早早散了,各回各家。周翊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龙吟弄上出租车,司机从前方探过头在两人身上扫视一圈,发现周翊还算是较为清醒的那个,便开口问道:“二位要去哪?”
周翊看着睡得像死猪一般的表妹,叹了口气对司机报了自己的住处。
周翊这么做,其实是反复权衡过的。当然了,把龙吟送回老宅,自己肯定是省心。怕就怕在,大半夜把一个醉鬼送回去,这就像是往老宅埋了一颗地雷。安安静静倒还好说,万一她在老宅耍酒疯,再把老头老太太吓个半死那就完了。
第二天,只要罪魁祸首一摇头“我完全不记得昨晚的事”,好了,所有的烂摊子都会压在周翊头上,他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还是让龙吟跟自己待在一起最保险。
周翊坐在「帆船」的包间内,回想着那天被搅得乱七八糟的聚会,以及第二天一清早龙吟断片后宛若痴呆的神情,一口气没上来。
他连连感叹,“脸皮厚”的人果然活得更幸福。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次在「帆船」的生日聚会,其实也没几个人,而且来的都是关系好的。
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时间早就过了七点半,迟迟未见蓝薇的身影,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也没人接,周翊的心没来由地缩紧。
服务员已经多次来包间询问要不要传菜,坐在周翊身旁的梁熹瑞察觉到周翊心不定由,代为开口:“还有人没到齐,等下再上菜吧,不好意思啊。”
待服务员默默退出包间,梁熹瑞才偏过头,小声问周翊:“给蓝薇打电话了吗?”
“打了,打了好几遍,没人接。”
“是不是手机没电了?”
周翊摇摇头,“能打通,就是没人接。”
“那……”梁熹瑞刚想说,不行问问蓝薇室友是什么情况,就见周翊用更低的声音安排接下来的事:
“我不放心,得回学校看一下。你们直接传菜就行,该怎么来还怎么来。”
徐聪闻声问起来:“你不在,我们是给谁过生日?”
周翊这才对包间里的众人说:“实在抱歉,对不住各位,今日是我招待不周。改天我再请大家好好吃一顿,今天确实有急事。”
说完,周翊便被徐聪推着往门口走,他边走边说:“快去瞧瞧吧,蓝薇妹妹不来,我们也放心不下。”
周翊一路开车狂奔开往b大,其间他还是不停拨打蓝薇的号码,依然是无人接听。他手扶着方向盘,内心越来越焦灼。
一到b大校门口,周翊把车往路边一扔,飞奔到女生寝室楼下。他的直觉告诉她蓝薇还在寝室里,脑海中又想起大二那年,蓝薇高烧四十度没告诉他。
他现在担心得要死,蓝薇是不是又生病了,感冒了,肚子痛,还是发烧了?寝室里室友在不在,有没有人照顾她?
他一秒钟也等不下去,径直冲进了女生寝室。这在宿舍楼引起不小的骚乱,走廊的女生都震惊于怎么会有男生闯进来,而且还是个帅哥。
这阵骚乱也惊动了宿管阿姨。宿管阿姨打开值班室的门,转眼看见一个大小伙子进来了,连忙拉住周翊的胳膊,不让他上楼。
“哎哎哎,这位同学,这是女生宿舍,男生不能进。跟我走,来,你没看见寝室楼门口立着的告示牌吗?”
阿姨扯着周翊出了走廊,指着紧贴草坪的蓝色提示牌,上面写着“女生寝室,男士勿进。”
“看见没,你读读上面写的什么?”阿姨松开周翊的胳膊问他。
她没想到这个男生非但没有打消进女寝的念头,而是带着一脸焦急的神色祈求道:“阿姨,我女朋友在里面,电话一直打不通,我担心她是不是生病了,或者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你就让我去看看吧。”
宿管阿姨看着男生俊朗的面容上难掩的焦躁与担忧,心也软了,她想了一个折中的主意:“你女朋友住哪个寝室,你告诉阿姨。阿姨帮你去看看。”
周翊快速答道:“603。”
宿管阿姨对他说完“小伙子,你在这等着,不要走。我赶紧去看看怎么回事,就回来告诉你”,便匆匆消失在周翊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