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就这样在伙伴们的欢笑中匆匆流逝,蓝薇坐在愈发吵闹的教室里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小钊已经随大伯伯去了s市学艺术。
而小梅,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个城市,唯一能得到的消息,是小梅离开的前一天对大家说,等安稳落下脚会跟大家联系。
人和人的缘分就是如此奇妙,蓝薇原以为永远不会离开的人纷纷作鸟兽散,而从没有预想过能有交集的人却在某一刻纷至沓来。
初一来了个漂亮的转校生的事很快在初中三个年级传开。刚开始是附近几个班的同学过来看,但又过了没多久,其他年级、楼层的人都假装路过六班的教室,不经意地看里面有着惊为天人面孔的女生。
而被放在话题中心的女生却好像浑然不知,继续牵着蓝薇的手,并含着笑往她手腕上套了一个亮晶晶的镯子。
“雨墨,咱们班主任不让……”
蓝薇话说了一半,汤雨墨伸出如葱段般的纤细手指拨了一下蓝薇腕上的镯子,优雅地坐在蓝薇身旁,答道:“不让中学生化妆、染指甲,还有佩戴珠宝首饰是吧?”
蓝薇羞涩地点点头,继而把碎钻闪烁的镯子往校服袖口里掩了掩,汤雨墨见状靠近蓝薇,一把揽住蓝薇的肩膀,笑道:“你就说我送你的镯子好不好看吧?”
蓝薇如实回答:“好看的。”
“好看不就行了?你不要管其他人怎么说,女生天生就是爱美的,更何况你这副脸蛋,不打扮真是白瞎了。”
蓝薇感受着肩上传来的力量,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言论,对于汤雨墨公然挑战校规校纪的行为,更是惊讶地张大嘴巴。
蓝薇后来才知道,汤雨墨能这么有底气,自然是有有底气的资本。附中不允许学生穿私服,进入校园必须统一着装,虽然汤雨墨也未能幸免,但蓝薇还是从她的内搭上看到了曾在电视上出现的logo标志。包括蓝薇的嘴唇干,她第一次从汤雨墨这里听到了要涂唇膏来护理……
所以蓝薇自认为,汤雨墨是她在即将开始的三年初中生活中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而且还那么优雅漂亮,跟她以往的朋友都不一样。
当然,她也问过雨墨为什么会选择她做朋友。
“因——为——你——漂——亮。”
汤雨墨一字一句地回答,语气中带着常人没有的淡然。
可蓝薇好半天才理顺了那口气,慢慢消化着汤雨墨话里带给她的意外。
“我漂亮?”蓝薇指指自己。
“是啊。”汤雨墨接话接得无比顺溜,“好看的人身边就该是好看的人,长得丑的,他们不配。”
这样的发言把蓝薇听得更是一愣。良久,她暂时把它归做了好友的大小姐脾气。
秋去冬来,圣诞节马上就要到了,哪怕学校广播里天天三令五申不允许学生过圣诞节,要把心思都放到学习上,可是学生们依然按捺不住内心的雀跃,纷纷在私底下交换圣诞礼物。
而蓝薇的缘分和汤雨墨并没有终止。分班之初随便选的座位大家就这么坐了两个月,就在第一次期中考试结束后,班主任默不作声地拿着提前画好的新的座位图,投到了多媒体上,让同学们在放学之后把自己的座位按照新的座位图调整好。
蓝薇把所有的书和文具收到书包,眯着眼寻找自己的名字,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思绪。
“薇薇!”汤雨墨突然闪现至她的面前。
蓝薇笑着看了好友一眼,又把目光重新移回屏幕上,边搜寻边问她:“雨墨,你被老班分到了哪里?我怎么没找到?”
“笨蛋”,眼看蓝薇寻不见,汤雨墨伸出脆白细嫩的手指向黑板,笑眯眯地说:“你看,第三排那里,那两个名字是谁?”
蓝薇顺着雨墨手指的方向看去,惊喜道:“雨墨,咱俩是同桌!”
“太好了,太好了!”
一时间,教室里充满了两个女孩叽叽咕咕的说笑声。
两个女孩就这么做同桌一直做到现在。
自习课上,汤雨墨偷偷看了一眼讲台上坐着维持纪律的班长,看她戴着厚如牛奶瓶底般的眼镜伏案写作业,她才松了口气把脸扭朝蓝薇,压低声音问道:
“薇薇,圣诞节你想要什么礼物?”
蓝薇这是正在抄写单词表的第六遍,听到雨墨的声音,她回过头笑着回应:“你送的我都喜欢。”
汤雨墨搞地轻哼一声,“说了等于没说,既然这样,那我就按我的审美送你了。”
“好啊”,蓝薇显得很愉快,说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向好友问道:“雨墨,你想要什么?”
闻言,汤雨墨想了一下,随即神秘笑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蓝薇迷迷糊糊地凑近,汤雨墨伏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
蓝薇一惊:“什么,上次做的山楂糕?你就要这个?”
“没错,就是这个。”
她看着汤雨墨笑意盈盈的脸庞,又想起了前段时间学校的技能课,蓝薇在技能比赛中做了山楂糕,原本她做的也没多好吃,可全靠同行衬托,让她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特别是汤雨墨这个捧场王,吃了她的山楂糕嘴巴也甜得要命,一直夸她是神厨水平。
“所以,还想再吃一次。”
蓝薇微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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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薇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心宽,不内耗的人,也正是凭借着这份包容,她几乎和各种性格的人都能融洽相处,就连最刁钻的吴婶,也会在自己每次去小卖部买东西的时候,用手摸着她的头,嘴里笑道:
“宏江家的这个女儿最可爱,从生下来就不哭不闹,小时候周围几个孩子因为一个破木棍打架把脸抓破,人家从来没给家里惹过什么乱子,乖得嘞!”
……
蓝薇坐在医院逃生通道的台阶上,久久地盯着水泥地面,脸上再次呈现出13岁的圣诞节那天的灰败和伤心,任是那么多年的岁月流转,自己也早已长大成人,那些伤痛却始终无法掩盖。
蓝薇很少让自己记得痛,记得恶意,然而许多年以后,她每想起初中曾是最好朋友的汤雨墨,都为这段短暂存在的友谊而无法释怀。
圣诞节的前一天,蓝薇准备好了要做山楂糕的材料,兴冲冲挽起袖口准备大干一场,却怎么也没想到在那日,竟会被一杯用以煮山楂的滚烫开水把右手烫得皮开肉绽……
当时,她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鲜红肿痛,在水龙头下冲了半天,蓝薇自以为不严重,开始进一步动作,却在没多久,她的手臂上竟鼓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泡。
最后,还是蓝爸爸把她带去医务室处理,她强忍着疼痛,安静地看医生清创,上药,并叮嘱她近日不要碰水。回到家,心心惦念送好友的山楂糕,也是爸爸替她完成的。
可第二天的场景却是她完全没有预料的。
汤雨墨看到她满手水泡的手背有些嫌恶地皱起了眉,在蓝薇连叫了好几声“雨墨”之后,她才堪堪回过神,仓促的接过装有山楂的礼品袋,看都没看直接塞进了桌洞。
放学之后,那天凑巧又是蓝薇值日,她手上有伤,值日的小组长就让她干些倒垃圾的轻松活。当蓝薇提着很轻的废纸篓来到楼层女厕所旁的垃圾桶旁边时,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礼物袋——那分明是自己送给雨墨的圣诞节礼物!
蓝薇惶惶地从垃圾中拣出袋子,脸上出现了难得局促,心里期盼着那只是一个空口袋,谁知袋子一侧的绳子突然断裂,一个个塑封好的山楂糕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