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的气氛如同凝固的寒冰般沉重,压抑得令人窒息。
邓琪琪紧紧贴着车窗,目光追逐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霓虹灯光在她眼底跳跃闪烁,却无法驱散她心中那团挥之不去的阴霾。
她的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杂乱无章地奔腾,时而担忧,时而焦躁,时而又升起一丝渺茫的希望。
她微微侧过头,视线小心翼翼地落在身旁正襟危坐的张心遮身上。
“张小姐,” 邓琪琪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陆沉学长……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渴望,一丝不安,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握着方向盘的张心遮,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沉默不语,仿佛没有听见邓琪琪的问话,只是透过后视镜,深沉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
那一眼,复杂难明,似有叹息,似有无奈,更似有欲言又止的隐忍。
邓琪琪的心,瞬间被高高提起,悬在了半空中,焦灼地等待着张心遮的回答,如同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被抽空,稀薄得令人喘不过气。
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每一分沉默都像是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切割着邓琪琪脆弱的神经。
她想知道,迫切地想知道,陆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不相信,绝不相信,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才华横溢的陆沉,会是孙姿口中始乱终弃的渣男。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有什么隐情。
她要搞清楚,一定要搞清楚这一切,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
终于,张心遮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缓慢。
“琪琪,” 她斟酌着字句,语气犹豫而沉重, “有些事情,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或者说,就算说了,也难以解释清楚。”
她的话语像是一团迷雾,笼罩在邓琪琪的心头,让她更加茫然,更加不安。
“什么意思?” 邓琪琪的心猛地一沉,急切地追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
张心遮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一声叹息,沉重得仿佛压抑了千言万语。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她并没有正面回答邓琪琪的问题,只是抛下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如同一个巨大的问号,悬在了邓琪琪的心头。
“到了你就知道了。” 张心遮再次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一丝叹息,还有一丝深深的无力感。
邓琪琪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叫到了就知道了?
这句话像是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让她隐约感觉到,事情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还要残酷。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一下一下,重重地撞击着胸腔,仿佛要破膛而出。
一种莫名的,难以言喻的预感,像是一只冰冷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心脏。
她紧紧地盯着张心遮的侧脸,想要从他平静而凝重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端倪。
然而,张心遮的表情却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泊,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让人无法窥探其中的任何秘密。
邓琪琪的心中充满了疑问,充满了不安,也充满了恐惧。
随着汽车的疾驰,周围的景色逐渐发生了变化。
高耸的建筑群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绿意盎然的树木。
帝都第一医院那庄严肃穆的白色建筑群,如同一个巨大的白色堡垒,出现在遥远的天际。
汽车缓缓减速,平稳地停了下来。
张心遮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沉声说道:“还没醒吗?……嗯,有个自称陆先生学妹的,我带她来看看……”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不想让邓琪琪听见。
“嗯,好,先挂了,马上上去。” 张心遮挂断电话,转过头,看向刚刚从汽车上下来,正满脸茫然,不知所措的邓琪琪。
邓琪琪眼中闪过一抹更加浓重的忧虑,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几乎要凝成实质。
“走吧。” 张心遮朝她招呼了一声,迈开长腿,率先朝着医院大门走去。
邓琪琪回过神来,连忙紧紧跟上张心遮的脚步,如同一个迷途的羔羊,紧紧跟随在领路人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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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在寂静无声的通道中平稳上升。
冰冷的数字不断跳跃,如同倒计时一般,一下一下地敲击着邓琪琪的心房。
每上升一层,她心中的不安就加重一分,仿佛离真相越近,就越接近深渊。
最高层。
特殊病房。
这几个冰冷的字眼,如同重锤般,一下一下地敲击着邓琪琪的神经,无不暗示着陆沉此刻的状况,远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还要危险。
她忍不住再次看向身旁的张心遮。
她的侧脸依旧平静如水,如同精雕细琢的 布娃娃一样。
只是她紧紧抿着的薄唇,泄露了她内心深处无法掩饰的沉重。
邓琪琪张了张嘴,想要问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还是将所有疑问都咽了回去。
问了又如何呢?
张心遮既然说到了就知道了,那么答案,就在前方等待着她。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那个未知的,残酷的答案。
电梯门缓缓打开,发出轻微的“叮”一声响。
一股浓烈的消毒水气味,瞬间扑面而来,如同无数细小的针尖,刺痛着邓琪琪的鼻腔和神经,瞬间占据了她所有的呼吸。
走廊静得出奇,死一般的寂静。
白色的墙壁,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如同冰冷的钢铁,仿佛将所有的声音都吸走了。
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格外突兀。
“哒……哒……哒……”
每一步,都像是沉重的鼓点,一下一下地敲击在邓琪琪的心尖上,让她感到一阵阵无法抑制的刺痛。
张心遮带着她,径直走到走廊尽头,一扇紧闭的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门牌上,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字迹,只有一盏刺眼的红色指示灯,在冰冷的空气中,闪烁着令人不安的光芒。
她停下脚步,转过头,深邃的目光紧紧地锁住邓琪琪的眼睛。
“琪琪,做好心理准备。” 她的声音很轻,很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和严肃、
邓琪琪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
她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紊乱的呼吸和心跳平静下来,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
张心遮这才缓缓抬起手,刷开了房门。
门无声地滑开,如同一个缓缓开启的潘多拉魔盒,露出了其中令人绝望的真相。
映入邓琪琪眼帘的,是一间宽敞而明亮的病房。
房间的布置简洁而现代化,白色的基调,金属的质感,处处都透着一股冰冷,无情的气息。
各种精密的医疗器械,如同沉默的卫士,安静地伫立在病床旁,冰冷的金属外壳,反射着惨白的光芒,仿佛一个个沉默的怪兽,张牙舞爪,择人而噬。
而房间的最中央。
一张宽大而冰冷的白色病床上。
陆沉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的双眼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淡淡的阴影,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如同易碎的瓷器,仿佛所有的血色都被抽离了一般,形容枯槁,瘦骨嶙峋,曾经乌黑浓密的头发,也已全部脱落,光秃秃的头顶,毫无一丝生气,哪里还有当年意气风发,光芒四射的模样?
微弱的呼吸,如同风中残烛,若有若无,几乎不可察觉。
身上连接着密密麻麻的各种仪器,冰冷的管线如同无形的枷锁,将他紧紧束缚,让他如同一个精美的木偶,失去了所有生机和活力。
邓琪琪的脚步,如同被钉在了原地,瞬间僵硬,动弹不得。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嗡鸣作响,仿佛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击中,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所有的语言,所有的反应。
眼前的景象,远远超出了她最悲观的预想,击溃了她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她一直以为,陆沉只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许是被公司的事情缠身,或许是被孙姿恶意陷害,或许只是暂时的低谷。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再次见到陆沉,竟然会是这样一副生不如死的场景。
他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如同一个破碎的,精美的瓷娃娃,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裂,随时都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一股巨大的悲痛,如同火山爆发般,瞬间涌上邓琪琪的心头,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
她的眼眶瞬间湿润,滚烫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失去了颜色,变得灰暗,变得模糊,变得虚幻。
她再也无法抑制心中那如同山崩海啸般的情绪,再也无法压抑那如同刀绞般的痛苦。
她猛地捂住嘴,竭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却依然无法阻止汹涌而出的悲鸣,无声地痛哭起来,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肆意奔流。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撕扯着,揉捏着,绞痛着,仿佛要将她撕成碎片。
原来,这就是张心遮所说的,到了就知道了。
原来,陆沉消失的真相,竟然如此残酷,如此令人绝望,如此让人无法接受。
她一直以为,只要她来了,只要她努力,就一定可以帮助陆沉,就一定可以为他洗刷冤屈,就一定可以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但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无力,多么的渺小,多么的自以为是。
面对这样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陆沉,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躺在那里,如同一个破碎的布娃娃,默默地承受着她无法想象的痛苦和折磨。
邓琪琪的心,彻底崩溃了,如同被击碎的玻璃,再也无法拼凑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