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小侄女,这种玩笑可不能随便开啊。”苏涛揪着耳边的碎发,有些不知所措地开口。
倒是徐南方终于想起了眼前这个青年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熟悉,仔细看来的话,那眉宇和眼睛倒是还有几分幼时的神色。
“小陈?”徐南方试探地问。
“是我,徐爷爷。”陈铸朝他点了点头。
这次,苏涛终于语无伦次了起来。
他的语调变慢,音调降低,有些尴尬的对徐南方问道:
“徐伯,您一定是记错了,他管你叫爷爷,你管那人叫师兄,这两者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呢?”
徐南方看着苏涛,心平气和地对他解释道:
“我们的称谓,是因为我比陈铸大了几岁,也仅仅因此。早在十几年前,他在学术界的造诣就是我望尘莫及的。”
“至于师兄弟......”
徐南方语气顿了顿,脸上居然带上了几分羞涩,
“这师兄弟是我自己恬不知耻地加上的,我当年太想要加入小陈的师门,可他的师父嫌我天赋太低,不肯收我,我也只能出此下策。”
徐南方的话语间带着一丝遗憾。
陈铸看到他的眼神有些黯淡,上前一步对着他说:
“徐爷爷,您妄自菲薄了。”
“家师曾经说过,徐老您虽天赋不佳,但勤能补拙,未来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真的,张道长真的这么提到过我?”
徐南方失望的表情立刻收起,充满希冀地望着陈铸。
陈铸思考了一下......
真假?当然是假的。
陈铸依稀记得,当年张老头说的那句话好像是:“这人都这一把年纪了,居然才只会这点东西,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干不成什么事的。”
“狗蛋,你可别学他,要是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像他一样,我就算入土了也要爬出来带你下去。”
“我老张丢不起这个人。”
想到这里,陈铸抽了抽嘴角,眼神有些躲闪,
“对,张老头确实这么说过。”
“哈哈哈哈,真的,是真的,张先生收我为徒了,哈哈哈哈哈。”
徐南方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兴奋了起来,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年。
他大笑着,有些泛黄的牙齿露在外面,手舞足蹈,仿佛人生都美满了。
这是徐南方十几年的愿望,他已经七十三,本以为此生无望,可没想到临入土居然真的成为了那人的弟子。
众人都静静地看着失态的徐南方,有震惊,有欣慰。
只有徐芷注意到了陈铸背在身后不断摩擦的双手,捂着嘴轻轻笑着。
这个小弟弟,还真不会撒谎呢。
不过她不会揭穿陈铸,她知道,陈铸是为了徐南方好,徐芷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自己的爷爷这么高兴了。
当然,有人欢喜有人忧。
苏涛在一旁愁眉苦脸,他瞥了一眼对此漠不关心的妻子,开始努力地思考怎么找补对方的友情。
徐南方都这样了,他们怎么可能还在质疑对方的真实性。
几人各有各的姿态,只有陈铸等待了片刻,有些不忍地打断了徐南方:
“对了,徐爷爷,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的?”
闻言,徐南方这才微微收神,站起身来给陈铸介绍道:
“小陈,这位是苏家的苏涛,这次来是为了给他家那老爷子求药的。”
陈铸看向徐涛,后者的目光也转到这边,二人对视。
陈铸淡漠地点了点头,
“有单子吗?”
“有。”
见到陈铸有为自己父亲治病的意思,苏涛赶忙起身,把公文包中的文件给他递过去,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站在旁边。
陈铸打开牛皮纸袋,慢慢阅读了一遍其中的病状,眉头紧皱。
“小神医,是有什么问题吗?”
苏涛在侧面观察到陈铸的表情,脸上带着担忧。
陈铸斜了一眼凑到自己脸边的苏涛,
“你离我太近了。”
“啊?”
听到陈铸的话,苏涛一愣,然后尴尬地去到墙边。
徐南方在旁边,语气中带着求教的意味:
“小陈,苏老这病我看过,但以现代医药学,最起码在我涉及到了领域来讲,没有办法治好他的病。”
徐南方没有卖弄自己的学识,他知道,自己会的不过是眼前这人小时候当三字经一样的启蒙读物罢了。
半晌,陈铸翻到了资料的最后一页,用清脆的声音对着徐南方道:
“徐爷爷,病人的身体你检查过,应该有一些难以理解的症状吧。”
“对,对。”
徐南方好像回想起了什么,对着陈铸说道:
“老苏这病十分奇怪,他意识不清,嘴里时常会喊热,头上也经常出汗,可去看过他的人都能够很明显地观察到,他的身体表面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陈铸点点头,没有说话,而是将手中的资料翻到前面,上面是一个老人昏迷的照片。
他指着照片的一处问道:
“这个东西,怎么来的?”
众人看到,在老人的床头边,有一个像熏香一样的东西静静地待在那里。
苏涛立刻凑上前面来,看着陈铸手指的位置,解释道:
“这是我父亲一个很多年的好友送给他的,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时候开始用的?”
陈铸继续发问。
苏涛思考了一会,用有些不确定的口吻回答:
“大概,是在三年前吧。”
“小陈,这个东西我也见过,只是一个普通的熏香,没什么特别的。”徐南方适时地插了句话。
陈铸没有理会徐南方的话,而是继续对着苏涛提问:
“患者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症状的?”
“半年前。”
这次,他十分笃定地回答,
苏涛记得很清楚,那是春天的伊始,他因为这件事要回家和妻子赵氏吵了一架。
得到答案之后,陈铸这才转头看向徐南方:
“徐爷爷,你觉得苏老这病是什么?”
徐南方低头思考了一阵,缓缓回答:
“这病症,和古籍中记载的冽症有点相似,可冽症不会使人浑身结冰。”
他看着陈铸,后者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徐南方知道,陈铸已经得到了结论,这是他作为师兄对自己的考验。
陈铸淡淡的话语响起:
“说对了一半,单看症状确实是冽症,但寻常的冽症是只会使人四肢僵硬,并不会使人结霜。”
“这是冽症中最细小却歹毒的一类——寒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