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被捆绑在地上,身上湿答答的,从头到脚都是被水淋过的痕迹,一身道士服皱巴成一团,被泥水弄脏,这样子与几小时前见到意气风发的模样截然不同。
一双黑色皮鞋停在他眼前,锃亮的皮鞋在肮脏的房间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道士身形一颤,他哆哆嗦嗦蜷缩着向后方躲避。
“呵。”
皮鞋抬起又落下,明黄的道士服被皮鞋踩在脚下。
布料拉扯,他再也后退不了半分。
匕首在陆津南指尖上转了一圈,旋即抵上道士的喉结处。
咕咚——
道士身体颤了颤,他猛地咽了口口水,喉结滚动,却在瞬间划上一道伤口。
“嘶——”
陆津南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黑眸凌厉,刀刃更递近了一分,鲜红的血液从顺着匕首缓缓流下,将他的手上染上一片红色,沿着他的手腕凝聚成一股落下。
“知道我为什么将你们抓来吗?”
汗水顺着男人的额头滴下来,他颤巍巍仰着头,脸色惨白下来,唇不受控制抖动着。
他哀求着,
“我,我们不该抓那只鬼的!先生,我们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们。”
抵在脖子处的匕首后退了一分。
男人眼底出现希望的光。
不料下一刻,那匕首转了个圈贴上他的眼皮,黏糊糊的血液滚下来落在他的睫毛上像是一块黑红的幕布一点点将他眼前的视线染红,遮挡下最后的光辉。
他听到那位陆家主道:
“错了。”
“是你们这双眼看了不该看的。”
男人想到了那个女鬼,那个被他遗忘的细节放大。
眼前这位陆家主,当时是将那女鬼护在怀里。
他腮帮子猛地抖了抖,声音发颤,“先生,求你饶我一命,我们不该觊觎那位小姐。”
“求你饶我们一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陆津南摩挲着匕首,“原因。”
“……原,原因?”
刀尖刺进了他的眼睛,陆津南忍着心里的暴戾,又一次重复一遍,“觊觎她的原因?”
男人惨叫一声,脸颊狠狠地抽搐着,声音疼到变了调子。
“她,她,她是生魂,也就是本体没死,只是魂魄离体,这种魂魄极佳,最适合炼化法器,我们,我们……”
他结结巴巴“我们”了半天,不敢再说下去。
噗嗤一声。
伴随着惨叫,刀尖从他眼睛里拔出来,一颗圆滚滚的肉随之掉落,在地上滚了一圈。
男人直接疼晕过去。
陆津南冷眼看着地上晕死过去的人,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直接将还滴着血的匕首扔在地上,接过张陌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
“他们,你来处理。”
张陌:“是。”
他跟着男人转过身,
“家主需要我开车送……家主!”
他惊呼一声。
陆津南扶住墙堪堪稳住身形,一双大手紧紧抓着抽痛的心脏,衬衫被压出一圈褶皱,他喘着粗气,后背霎时间被涌上来的冷汗浸湿。
“家主,我这就去叫医生。”
“别去!”男人抬起头,眼底一片赤红,抵在胸口的拳头不自觉颤抖。
“送我回去!”
见张宥没动,他加大了音量,及近吼出声,“还不快去——”
张宥从没有见过家主那么慌张,惶恐。
那样子,就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回去那短短几分钟,陆津南大脑一片空白。
心脏疼痛的那一瞬间,他似乎感知到有什么要失去。
而唯一让他心慌和害怕的只有家中那个等待他的小女鬼。
甚至车子还未停稳,他直接打开车门冲出去。
客厅。
二楼客房。
一楼房间。
不管是白昭昭曾经喜欢待的地方,还是不喜欢的地方,他都去了一遍。
没有,都没有!
……她,真的不见了。
“来人!”
保镖进门,“家主。”
站在客厅的男人抬起眼看着他,手上还染着血,衣服上也被血液弄脏,他一双眼眸充血,声音嘶哑,病态又痴狂,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他朝他道:
“给我找。”
保镖吓了一跳,“家,家主,您要找谁?”
“给我找——”男人的声音突然顿住,嗓子就像被塞了一团棉花,一股气就那么卡在喉咙。
眼眸深处多了分茫然无措。
是啊,他要找谁?
他除了知道她的样貌,其他的一概不知,甚至……她的模样只有自己知道。
他又该怎么找她?
对了,有一个人能帮得了他。
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出口的瞬间才发现声音干涩的厉害。
“开车。”
“去星山。”
保镖不敢耽搁,连忙去开车。
与此同时。
帝都某个偏僻的医院,三人间病房。
角落的病床上,女孩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她皱着眉下意识摸了摸屁股,感受到衣服摩擦的触感,那迷迷糊糊的脑子才真正清醒过来。
护工端着一盆水走过来,正对上白昭昭迷茫的视线。
“小姑娘,你醒了!”
“……你是?”
女人放下水盆,按住她的肩膀,阻拦她坐起的动作,“我是你朋友给你请来的护工,你先别动,我给你叫医生。”
一阵兵荒马乱。
白昭昭抽空接受了这具身体的记忆。
一位在一家外资企业上班的普通员工,因为资历少,性格软弱,在公司里经常被一些老员工欺负。
蛇鼠一窝,这个公司的老板也不是个好的,经常让员工加班,甚至拖欠工资。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前一天公司的老员工把没做完的工作丢给她,她为了完成工作一直在公司加班到十二点。
不过看着现在她这样子,那已经不是前一天的事情了,已经是很多很多天前了。
一番检查。
医生让白昭昭先留院观察几天再出院。
从护工口中,她知道送她进医院的是她在公司的一个朋友夏怡。
甚至连这几天的医药费,和请护工的费用都是由她出钱。
而她的公司,甚至在她生死不明的情况下没有管过她一分。
白昭昭眼底闪过冷意,麻烦护工阿姨找来自己的手机。
看着手机上的存款余额,她咬了咬牙联系上一位律师。
工作她会辞的,公司的赔偿她也会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