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伯抬手握住茶盏,姿态优雅地浅啜一口,脸上笑意盈盈,语气透着几分热络,
“朴大人真性情也,老夫也是佩服的紧。”
朴国昌听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谦逊的笑意,摆了摆手,语气不疾不徐:
“沈大人可莫要打趣我了。我平日里闲散惯了,整日无所事事,哪能跟您比?
宰相大人位高权重,那可是陛下肱股,朝中诸多要事,还得仰仗大人您操劳费心呐。”
沈文伯摆了摆手,神色恳切,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
“朴将军,实不相瞒,老夫今日冒昧登门,确实是有事相求。
小女失踪已有好些时日,音信全无,老夫心急如焚呐。
听闻将军麾下将士英勇善战、办事得力,还望将军能派人帮我搜寻搜寻。”
朴国昌听闻沈文伯的请求,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震惊,随即恢复镇定,话语里满是委婉的推脱:
“沈大人,您瞧,人口失踪这类事儿,向来是府衙管辖的范畴,您理应去找京兆尹才对。
禁军那是天子亲军,可不是我个人的私兵啊。”
沈文伯老谋深算,哪能听不出这话里的拒绝之意?
他不动声色地使了个眼色,身旁的侍从心领神会,很快将早已备好的几箱金银抬了进来。
朴国昌瞥了一眼那几箱金银,却依旧没有松口的意思。
恰在此时,两名身姿婀娜的婢女莲步轻移,缓缓走进屋内。
朴国昌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脸上随即露出一抹不加掩饰的猥琐笑意,眼睛里都快冒出光来。
“沈大人…您这是…这可真是让我为难啊…”
他嘴上假意推辞,声音却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雀跃。
“好吧好吧,看在沈大人的面子上,我这就把禁军都撒出去,掘地三尺,也一定帮您找回女儿;
至于这礼物…咱们都是同僚,本不该如此客气,您还是拿回去吧。”
沈文伯脸上堆满了笑容,可心底早就把朴国昌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暗自腹诽:你个狗东西,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我要是真把这礼物拿回去,你还能尽心尽力替我办事儿?门儿都没有!
既然目的已经达成,沈文伯自然告辞离开。
朴国昌一直把人送到大门口,还没等人走远,他就迫不及待的回到房间…
……
柳若烟搬出王府后,在城南租了个小院。
傍晚时分,她坐在窗边反复摩挲着那枚暗红的琉璃珠子,
新买的丫鬟小白正垂手立在身后。
三天前她路过集市,看见这丫头穿着孝服卖身葬父,
白麻衣下露出段伶仃手腕,倒比棺材里躺着的老头更惹人怜。
因她总穿素色衣裳,便随口起了";小白";这个名。
“该动身了。”柳若烟突然攥紧珠子起身,丝绳在掌心勒出红痕。
她将珠子塞进腰带暗袋,瞥见小白发间别着褪色的白绢花,
“把珠子带上,咱们该去复仇了。”
为了达成目的,她得去贿赂那些有资格上朝,且能在朝堂上真正说得上话的官员。
这是宁怀瑾特意交代过的。
挑选时,品级既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
要是找品级太高的官员,给少了,人家根本瞧不上,自然不愿为你效力;
可要是找品级太低的,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在朝堂上发言,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最好就是贿赂像是员外郎、监察御史这类的。
月黑风高夜,柳若烟裹着鸦青斗篷叩开西城角门。
“谁呀?大半夜的,偷偷摸摸敲后门!”
门内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嘟囔,伴随着拖沓的脚步声,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睡眼惺忪的杂役探出头来,满脸的不悦。
柳若烟微微欠身,声音轻柔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恳切:
“这位大哥,实在对不住,扰您清梦了。烦请您通传一声,民女柳若烟求见。”
说着,她不着痕迹地给身旁的小白递了个眼色。
小白心领神会,迅速从袖间掏出一锭碎银,不着声响地塞进杂役手中。
杂役的手刚触碰到银子,原本拧成麻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脸上的厌烦神色也被笑意取代,连语气都热络了几分:
“原来是被那个傻……”
话说到一半,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失言,尴尬地咳了两声,急忙岔开话题,
“咳,瞧我这嘴!姑娘稍等,我这就去通传。”
……
夜色深沉,须臾间,那杂役又匆匆跑了出来,脸上带着几分恭敬:
“柳姑娘,我家大人有请,烦请您移步正厅一叙。”
柳若烟与小白刚迈进门槛,便见四个带刀侍卫步伐整齐,鱼贯而出。
清冷的月光倾洒而下,映照着侍卫手中的刀刃,泛起森冷的青芒,无端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陈文远端着茶盏,不紧不慢地踱步走来,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
“柳姑娘好手段呐,竟有胆子贿赂本官的门子,倒是让本官刮目相看。”
柳若烟神色平静,抬手缓缓解下斗篷,露出一袭素净的白色衣裙,轻声开口:
“三年前,陈大人在西市赌坊豪赌,不慎输掉官印,最后还是找城南棺材铺借的银子,可有此事?”
话音刚落,侍卫们下意识攥紧刀柄,刀刃在静谧中微微颤动,发出细微的嗡鸣声。
陈文远身形一滞,手中的茶盏“当啷”一声坠落在地,摔得粉碎。
柳若烟仿若未闻,动作不紧不慢,从袖中掏出一枚琉璃珠和一张当票,轻轻放在石桌上,语气平和:
“大人莫要紧张,民女此番前来,是想找大人伸冤的。”
陈文远听闻,当即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拒绝:
“姑娘的冤屈,本官怕是无能为力。拿着你的东西,速速离开吧。”
可柳若烟仿若没听到这番逐客令,不仅没有起身离开,
反而从容地坐到石桌旁的石凳上,不慌不忙道:
“大人莫急,且听民女把话说完。同样是三年前,户部尚书贪墨赈灾款……而你……”
“够了!”陈文远突然暴喝一声,满脸怒容,“你所说的这些,全是无稽之谈,你可有证据?”
“证据?”柳若烟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若是大人不肯帮民女伸冤,这些证据,自然会有人送到陛下的龙案之上。”
陈文远恶狠狠的瞪着她,
“你到底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