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苏齐与蒙恬二人,在丹炉府内一连驻扎了整整三日。
这三日,两人吃住皆在此处,全然不曾离开半步。
蒙恬久经沙场,早已习惯了军营中那粗犷简朴的生活,自然不觉得有何不妥。
可苏齐却不同,他早已被这连轴转的研究给消磨殆尽。
第四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苏齐那张略显疲惫的脸上时,他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
“不行,不行了!”
苏齐猛地从堆满图纸与实验记录的桌案前站起身,双手叉腰,一副“老子不干了”的架势。
“蒙将军,咱们得劳逸结合啊!”
苏齐一边说着,一边活动着酸痛的脖颈,
“这几日连轴转,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再这么下去,火药还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我怕是就要先‘英年早逝’了!”
蒙恬那张刚毅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歉意。
“苏博士,这……这火药研究太有用,也实在是太让人着迷了,一时之间,竟忘了时辰……”
“是我疏忽了,苏博士且先回府歇息,待我将这些内容整理一番,再向你请教。”
苏齐摆了摆手,示意蒙恬不必如此。
“歇息是要歇息的,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件事儿想请教一下。”
苏齐目光一转,落在了不远处那几名被黑冰台带进来的医者身上。
“苏博士,您对黑冰台似乎颇感兴趣?”蒙恬见苏齐目光深邃,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不由得开口询问。
回过神来,轻轻颔首:“略有耳闻,但知之甚少。蒙将军,这黑冰台,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蒙恬闻言,哈哈一笑,解释道:“苏博士有所不知,这黑冰台,乃是陛下亲手打造的一支精锐力量。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们要么是军中挑选出来的百战精锐,要么……”
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带着一丝悲悯:“要么,就是那些为军士的遗孤,无人抚养的孤儿,就从小就被黑冰台收养。”
“那他们平日里,都负责些什么?”苏齐追问道。
蒙恬深深地看了苏齐一眼,片刻之后,他缓缓开口“黑冰台共有五位统领,各司其职,各负其责,皆是陛下心腹中心腹。”
“赢一,基本上陛下在哪他在哪,他如陛下影子一般,如影随形,寸步不离,负责拱卫陛下安全。”
“赢二……”蒙恬目光闪动,似乎想起了什么,“他主要负责保护那些位高权重老臣,以及陛下公子与后宫安危。”
“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自从陛下将六国贵族豪强尽数迁徙至关中,赢三那边人手便捉襟见肘。”
“听闻,赢二不得不抽调了大批人手前去支援,导致许多大臣与公子暗中的护卫都被迫撤走。”
蒙恬指了指站在苏齐身旁那两名黑冰台侍卫,继续说道:“前几日,赢二亲自带人前来丹炉府,安排保护这些方士,以及……”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苏齐一眼:“还有您,苏博士。由此可见,陛下对这火药重视程度,非同一般。”
苏齐心中了然,看来嬴政对自己重视比想象中的要高啊。
“至于赢三……”蒙恬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他主要负责监视那些被迁徙至关中六国贵族豪强。”
“这些人,虽然表面上臣服,但暗地里却从未真正安分过。”
“这些年里,小动作不断,妄图复辟旧国。”
“赢三职责,便是在他们有所异动时,毫不留情地将其……抹杀!”
蒙恬眼中闪过一丝冰冷杀意,让苏齐都感到一阵心悸。
“然而,总有一些漏网之鱼,或是心怀叵测之徒,能够逃脱赢三监视。”
“这时候,就需要赢四出手了。”
“他负责追捕那些通缉犯、叛逆者,手段狠辣,无所不用其极。”
“听闻,赢三与赢四经常联手行动,一个负责监视,一个负责抓捕,配合无间,令那些妄图复辟的六国贵族闻风丧胆。”
蒙恬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至于赢五,这些年来,他在关内已经很少露面了。”
“自从陛下统一六国之后,他便率领麾下精锐,前往了匈奴与百越之地。”
“我在北境戍边时,曾与他们有过多次合作,这些人,个个都是潜行侦查,情报搜集的好手,为大秦戍守边疆,立下了汗马功劳。”
蒙恬言语之中,流露出对赢五等人的敬佩与赞赏。
苏齐点了点头,算是对黑冰台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心说这赢二那天那么拽,原来是专门负责保护皇亲国戚的,难怪连扶苏的面子都不给。他拱手朝蒙恬一礼:“蒙将军,那今日我就先回去了,这几日真是累得够呛。”说完,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刚跨进家门,管家就火急火燎地迎了上来,那焦急的模样,像是家里着了火似的:“老爷,您可算回来了!您那天跟蒙将军走了以后,墨家的人跟催命似的,这几日天天上门来找,都快把咱家门槛给踏破了!”
苏齐一听,眉头顿时皱成了个疙瘩。这墨家的人不好好捣鼓他们的造纸术,成天往他这儿跑啥?难不成是造纸出了岔子?那可不行,这造纸术的作用可是太大了啊。
想到这里,苏齐也顾不上休息了,急忙问道:“他们有说要去哪里找他们吗?”
“文华府。”管家答道。
“备马!去文华府!”苏齐大手一挥,风风火火地就要出门。
“哎呦,我的老爷,您慢点儿!”管家在身后追着喊道,“您好歹也换身衣裳啊!这身上都一股子味儿!”
苏齐这才反应过来,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差点没把自己给熏晕过去。
“忘了这茬了,走,先去换身衣裳!”
文华府后院,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苦楮树皮的味道,混合着汗水和纸浆的气息,显得有些沉闷。十几余名墨家弟子正围着十二口巨大的陶缸忙碌着,每个人都汗流浃背,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