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就被扶苏打断。公子荣委屈地揉了揉脑袋,心想自己最近变笨,都是被几个哥哥打的。
扶苏瞪了公子荣一眼,转头看向苏齐,眼中带着询问:“先生此话怎讲?”
苏齐完全无视了公子荣的插科打诨,继续对扶苏说:“公子,这巴家之事,倒是给了我一个绝佳的启示,商人逐利,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想让他们出力,就得有足够的利润!咱们可以‘以盐引粮’,以盐为饵,引粮北上!”
“让那些商人,将粮食运至边塞,以此来换取朝廷特许的盐引!”
“然后,他们再凭着这盐引,到指定的盐场支取官盐,进行贩卖!”
扶苏说道“先生是说……用盐利诱商贾运粮?”
公子高眼睛一亮:“这法子妙啊!这……这不就相当于,用这食盐的专卖凭证,来换取那些豪商们手中的粮食,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将粮食运往北境吗?”
公子高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北境粮仓堆积如山的景象。
扶苏沉吟不语,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心中反复权衡着苏齐的提议。
它巧妙地利用了商人的逐利之心,将原本需要朝廷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才能完成的运粮任务,转嫁给了商人。
既解决了北境的燃眉之急,又避免了朝廷的额外开支,可谓一举两得。
但……
扶苏心中还是有些顾虑。
“此乃国策,非我一人所能决断,还需禀明父皇,由他定夺。”
扶苏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谨慎。
公子荣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他挠了挠头,满脸疑惑地问道:“从巴郡运粮到北境,要翻秦岭,渡黄河,路途遥远,这卖盐的利润真能让那些商人这么拼命?”
公子高看着一脸茫然的弟弟,笑着解释道:“你小子懂什么?盐税可是二十倍的暴利!商君变法,讲究‘利出一孔’,若不征收重税,父皇哪来的钱修直道、筑长城?又哪来的军费,北击匈奴,南征百越?”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再说了,你读过《管子·轻重甲》没有?里面说‘盐可弱民’。《商君书·弱民》也说:‘民弱国强,国强民弱。故有道之国,务在弱民。’小民必食盐,盐收重税方可弱民。商贾逐利如蝇附膻,十倍盐利足够教他们百死不辞。绝对足以让那些豪商们趋之若鹜,心甘情愿地将粮食运往北境长城!只是,这所谓的盐引,对应的盐和粮食的数量,还需要仔细斟酌,好好商榷一番。”
苏齐听到公子高所说的用盐收重税以弱民的话,皱起了眉头,然后看到屋内众人都不认为这句话有错,不禁想到日后正是这小民推翻了这煌煌大秦。
公子荣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乖乖,这盐巴比金子还值钱啊!”
苏齐听到后收回思绪,补充道:“这盐引,可不是谁都能拿的。得有实力、有信誉的大粮商和盐商,才能参与。咱们还可以规定,运粮越多,盐引给的越多,等级越高,能支取的盐也就越多、越好。这样一来,那些粮商为了争夺盐引,还不拼了命地往北境运粮?”
公子高抚掌大笑:“妙啊!这法子,简直绝了!如此一来,不仅北境的军粮有了着落,还能顺便把那些粮商的家底摸个一清二楚!到时候,谁家有多少粮,谁家有多少人,咱们都一清二楚!这简直就是一石三鸟之计!”
公子荣听得眼睛都直了,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这岂不是比抢钱还快?”
苏齐嘿嘿一笑:“这可比抢钱文明多了!这叫‘阳谋’,愿者上钩!那些商人,明知道这是个‘坑’,也得心甘情愿地往里跳!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
扶苏看着皎洁的月光洒满庭院,对众人说:“如此国策,非你我所能擅自定夺。明日苏先生与五弟随我入宫,面呈父皇,再做定夺。”
扶苏稍作停顿,语气缓和下来:
“今夜,你们便在东宫客房暂且歇息一晚。”
公子荣一听,没有安排他的事情,急切地追问::“大哥,大哥,那我呢?我干啥?”
扶苏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你明日哪儿也不许去,给我好好看住酒坊!别再让那些宵小之徒钻了空子,给你杯中下药!”
“得嘞,大哥!”公子荣一听,脸臊的通红,拍着胸脯保证道,“您就瞧好吧!保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扶苏懒得理他,转身回到寝殿。
刚一进门,一眼便瞧见妻子王潇潇正端坐在案几旁,借着摇曳烛光,手捧一卷书册,看得津津有味。
扶苏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地走上前去,将油灯拨亮了些,柔声问道:“夫人,夜已深了,怎的还不歇息?看的什么书,这般入神?”
王潇潇抬眸,清澈眼眸中映着跳动的火苗,温婉一笑:“妾身正等着夫君一同安歇呢。闲来无事,便翻了翻父亲留下的兵书。”
“武成侯的兵书?!”扶苏一听,顿时来了兴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伸手便要去拿王潇潇手中的书册,“快给我看看!”
王潇潇却身子一侧,躲开了他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夫君,我方才路过厅堂,似乎听到你要领军平叛?”
王潇潇说这话时,一双美眸亮晶晶的,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跃跃欲试。
扶苏见状,哪还不知妻子心中所想,无奈地笑了笑,
“父皇那边尚未有定论,只是蒙毅上卿私下里向我透露了一些风声,父皇有意让我领兵去巴郡,威慑豪族。”
“能带我去吗?”王潇潇欺身向前,一双丹凤眼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她自幼听父亲讲那些金戈铁马的故事,兄长王贲年纪轻轻便封侯拜将,更让王潇潇心生向往。
每日勤练剑术,从未懈怠,早就想亲身经历一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