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这件事,此刻素秋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赋冬心里明白,却没有点破,手中的折扇有规律地摇着,徐徐清风轻轻拂过素秋的面庞,试图为她吹散些许愁绪。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心惊胆战地问道:“是他……是他亲口告诉你的?”
“他什么也不肯说,这不就是在拒绝我吗?我就知道,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是一个样,他们都接受不了一个比自己强的女子。我就知道是这样!”
素秋越说越气,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眼眶泛红,靠在赋冬不够宽厚的胸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泪眼汪汪。
“赋冬……赋冬,你姐姐我这辈子嫁不出去了啦!呜呜呜呜……”
身为男子,赋冬一时之间也慌了手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笨拙地抬起手,轻轻拍着姐姐的背,像哄小孩一样,嘴里不停地念叨: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吧!大不了你一辈子留在无字酒庄,我照顾你就是了。”
“不要!”
素秋一听这话,猛地抬起头,伸手扯起赋冬胸前那块布,毫不顾忌地擦着鼻涕。
“你以后会有自己的娘子,我不要当尼姑。”
“那你要我怎么办?”
赋冬一脸无奈地瞅着她。
“要不……要不我现在就出去把楚狂澜给宰了?可是我只懂轻功和内功,武功方面你比较在行,你助我一臂之力好不好?”
“噗——”
素秋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既是为弟弟这呆头呆脑的模样,也是为他极力想让自己高兴起来的这份良苦用心。
笑过之后,她的眼神中透着疲惫与渴望:“赋冬,我们回家好不好?我想回家。”
她的语气从未有过的低沉,赋冬听得心里一酸,他知道,这一次姐姐是真的伤了心,绝了情,此刻的素秋毫无斗志,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鸟,只想赶紧找个避风港躲起来。
这样的素秋,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风风火火、敢爱敢恨的姐姐,不是那个在世间少见的奇异女子。
赋冬双手轻轻扶住素秋的双肩,微微用力,让她站直身子,目光坚定地直视着她的双眼,语重心长地说道:
“回家,当然没问题,但咱们是欢欢喜喜从家里出来的,我可不愿瞧见你哭哭啼啼地回去。”
“姐,你懂我的意思吗,素秋?”
这一回,他罕见地唤了她的名字,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他,此刻满是兄长的担当。
素秋怎会不懂弟弟的苦心,只是要她一下子就割舍下对楚狂澜的这份炽热感情,谈何容易。
更何况,一想到自己方才冲动之下的那一脚,她就懊悔不已,只觉颜面尽失,实在没脸再见狂澜。
她撇了撇嘴,带着几分自嘲,几分落寞,低声嘟囔道:“我们还是回去吧!刚刚我一气之下,一脚将楚狂澜给踹飞了,这要是再碰面,得多难堪啊,仿佛我是个输不起的人似的。”
“你一脚将人家踹飞?”
赋冬先是一愣,随即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带着欣赏的笑意,不愧是他们家的人,行事就是这般果敢有个性。
他潇洒地收起折扇,愉悦地笑出了声,那笑声在房间里回荡:“我倒要瞧瞧,那个被你一脚踹飞的狂澜英雄,如今是否还在人间喘气,说不定啊,已经被你这一脚踹得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接潇洒地奔赴黄泉了呢!”
说罢,带着那股子赋冬特有的幸灾乐祸劲儿,他优哉游哉地晃了出去,那模样仿佛在说:楚狂澜,你可得小心了,有你好受的。
“你找我?”
听到老管家的通报,楚狂澜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惊讶,似乎早就料到赋冬会来找自己。
他不紧不慢地送走大夫,披上一件外衣,稳步从卧房走了出来,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抬手示意:“坐!”
赋冬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走到桌前,自顾自地为自己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手中的折扇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藏玄机。
他抬眼看向楚狂澜,开口问道:“你伤得不太重吧?大夫怎么说?”
他进来的时候,正巧碰上大夫出去,心里跟明镜似的,不用说,楚狂澜身上这伤,肯定是他姐姐那凌厉一脚踹出来的。
狂澜坦然一笑,也不隐瞒:“我只能说,你姐姐的内功实在是高深莫测,即便收了七分内力,她依然能让一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子伤重倒地,半天爬不起来。”
言语间,竟还有几分调侃的意味。
“还能开玩笑,看来是不太严重。”
赋冬嘴上说着,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歉意流露。
在他看来,敢招惹他们家的女子,受点惩罚那是在所难免的,他从小到大,为了素秋挨爹娘的骂还少吗?
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你来,不是专门为了笑话我的吧?”
狂澜挑了挑眉,心中暗自腹诽,这姐弟俩,一个武力高强,一个头脑精明,莫不是专门组团来欺负他的?
赋冬也不兜圈子,直接切入正题,目光紧紧锁住楚狂澜,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姐说要离开,她打算离开莫邪山庄,你怎么看?”
狂澜闻言,顿时一愣,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茫然,呆呆地注视着前方,只是这短暂一瞬的失态,就让赋冬心中有了底:
这家伙,并非对素秋毫无感觉,大概是还在犹豫,尚未考虑好要不要接纳如此独特的女子,踏入婚姻的殿堂。罢了,既然他没主意,就让他这个八字还没一撇的小舅子来帮他出出点子。
“楚狂澜,老实说,我并不太看好你。”
赋冬微微扬起下巴,成功吸引了楚狂澜的全部注意力,只见他紧张地盯着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听到什么惊天大秘密。
“从外貌上讲,素秋怎么说也算是正宗美女,那眉眼、那身段,完完全全将我娘倾国倾城的美貌继承了下来。”
“再看她的身体,壮得像头牛,绝对不会因为吹了点风、受了点寒,就随随便便一命呜呼。”
“说到家事,她可是无字酒庄的大小姐,酿酒的手艺那叫一个精湛,谁要是娶了她,就等于抱回了半个无字酒庄,财富方面自是不必多说。”
“最后谈谈她的武功,那身手,在江湖上也是排得上号的,有她在身边,绝对能保自己的相公在外不受欺负。像她这么好的条件,打着灯笼满世界找,也难找第二个。反观你……”
说到这儿,赋冬故意顿了顿,用一种略带不屑的眼神,将狂澜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才接着开口:
“虽说你是天下第一铸剑山庄的庄主,可论财富、论地位、论势力,哪一点能跟无字酒庄相媲美?外貌嘛,也就是普普通通,扔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
“论武功,哼,不用说,肯定不是我姐的对手。这么算下来,你还真是什么条件都差人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