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崔钰与薛泠两人到静宜院吃过晚膳后便一起去了花厅,陆雨薇才知是太子来府。
她本以为太子走后,崔钰便会到她这倚翠苑来,可不曾想,她等到亥时,派了丫鬟去打听,才知道崔钰在花厅那儿独自一人待到子时,方才回了书房。
今日一大早,崔钰便早早出门去了。
陆雨薇得知此事,气得早膳也吃不下几口。
本以为今日崔钰下值,便会来倚翠苑看看她,不想门房那边候着的小厮得知崔钰下值后便过来倚翠苑递话,说崔钰回府后便去了海棠苑那边。
崔钰昨夜从那庄子的下人查到了那魏瑶的身上,今日便借那评事之便,传了魏瑶问话。
那魏瑶自是矢口否认,但崔钰进大理寺三年多了,说了些攻心的话,那魏瑶便交代得一清二楚。
如今水落石出、证据确凿,他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从未想过,陆雨薇竟会做出这等无耻恶毒之事!
下值后,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先来了这海棠苑。
父亲母亲昨夜便已经言明,待他查清楚后,便将背后之人绳之以法,他理应先去找父亲母亲。
“二爷。”
看见他,碧月低头行了礼。
崔钰看向屋内,薛泠正坐在窗前看书。
大抵是被那书中内容所吸引,她并未发现他的到来。
直至门口守着的翠月也唤了一声“二爷”,薛泠才发现他来了,目光从那书卷上转向他。
那一瞬,崔钰竟觉得脸上有些莫名的刺热。
见他来了,薛泠只好放下手上的书,起身迎了出来:“二爷。”
薛泠不想与他多说,也不想知道他为何下值便来她这院子。
不管他是为了陆雨薇求情,亦或是来向她致歉,她都不想知道。
“事情可查清楚了,二爷?”
听到她这话,崔钰脸色僵了一下。
见他这般反应,薛泠便知道,他已经把陆雨薇揪出来了。
崔钰看着薛泠,喉间好似堵了一块大石,让他难以发声:“查出来了。”
“是谁?”
薛泠皱起眉,直直地看着他。
被她这般看着,崔钰更是难以启齿:“……泠儿,对不起。”
薛泠笑了下:“事情又不是夫君做的,夫君又有何对不起我的。”
说着,她敛了下眉眼,“既然夫君已经把事情查清楚了,那便去禀告父亲母亲吧。正好,母亲午膳时说了,让我晚膳也过去她那边用食。”
说到此处,薛泠又抬眸看了他一眼:“我与夫君一同过去吧。”
崔钰张了张唇,说不出旁的话,“好。”
二人一同出了海棠苑,走去静宜院。
路上碰见倚翠苑的丫鬟,薛泠看了一眼,向崔钰问到:“夫君,您这两日,未曾去倚翠苑看过吗?”
崔钰本就因陆雨薇所做之事难以面对薛泠,却没想过薛泠会主动提起陆雨薇。
他心下更是百感交集,提到陆雨薇,他神色也冷了许多:“这两日这般忙,抽不出空过去。”
薛泠也没有拆穿他,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丫鬟:“陆夫人如今身怀六甲,正是需要夫君宽慰体贴的时候,夫君得了空,还是多去倚翠苑瞧瞧吧。”
“泠儿你……真是善真!”
薛泠听到他这话,微微偏头看了他一下:“夫君为何突然这般说?”
崔钰难以与薛泠对视,他转开了目光,涩然道:“难不成我说错了吗?”
薛泠只弯了弯唇,并未接下他这话。
崔钰心神不宁,他尚未想好,应该如何处置陆雨薇。
陆雨薇犯下这般大的事,若是旁的人,他早就带着人将她押回大理寺了。
可她不是旁人,她是他少时便喜爱的人,是他即将出世的孩子的母亲。
崔钰当真是不知应该如何是好,若是轻拿轻放,那他置薛泠于何地?
若是重罚,那陆雨薇余生,便只能在那庙里吃斋念佛了。
一路上,崔钰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却不想,他与薛泠已经到了母亲的院子。
直到薛泠提醒他,他方才收了乱心,回过神来,唤了声“父亲母亲”。
这顿晚膳吃得并不欢快,山贼之事让武阳侯与侯夫人都无甚胃口。
薛泠虽然胃口不错,可公爹和婆母都只用了几口,她自是不好大快朵颐。
一桌子的美食,却没人下箸品尝。
侯夫人见都放下了食箸,也无甚心情继续用膳,问了一句:“泠儿,可吃饱吗?”
薛泠轻声“嗯”了一下,垂着眼眸,也是一副食不下咽的模样。
见此,侯夫人便让人进来把东西都撤了。
“既然都吃不下去,那便都去正厅吧,山贼之事,想必崔钰你也已经查个水落石出。”
崔钰被侯夫人一点,脸上的神色越发沉重,“孩儿已经查出来了。”
侯夫人神情冷淡:“既然如此,那便将族中长老请来。”
崔钰听到侯夫人这话,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母亲?”
“如何,你还想包庇她?”
那人是谁,其实不用崔钰去查,大家也能猜到是谁。
侯夫人和武阳侯之所以给崔钰一日时间,将事情彻底查清楚,也不过是为了堵陆雨薇之嘴。
“林管家,速速派人去请族长和叔公来侯府一趟,便说有要事。”
侯夫人吩咐完管家,重新看向崔钰:“那大理寺评事之妻,想来你已经审问过了,既然如此,也一并将人请来吧。”
“是,母亲。”
崔钰说不出半句反驳之言,只能让青松去请人。
“水榕,半个时辰后,去将陆夫人请去正厅。”
“是,夫人。”
侯夫人说完,看向薛泠:“泠儿回海棠苑歇着吧,待族长他们过来了,你再去正厅。”
“泠儿听母亲的。”
侯夫人握了下薛泠的手:“好孩子,这回,母亲必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薛泠听到婆母这话,心头颤动,“母亲!”
“回去歇着吧,前些日子遭了那般大的罪,好好歇着,凡事有母亲在呢!”
“好。”
公爹在,薛泠自是不好留下。
她转身出了屋子,人渐渐走进那暮色中。
侯夫人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才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