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雨薇早就便知今日崔钰与薛泠又去静宜院那边吃晚膳了,她气得将桌上的吃食全都推倒了。
一旁的紫鹃和绿绮开口劝她注意身子,陆雨薇却越听越气,“他怎么可以这般对我!”
见她听不下劝解的话,紫鹃和绿绮两人也不敢再多说了,只是在一旁护着她,防着她不小心把自己伤了。
陆雨薇发泄一通便安静下来了,随后摸了摸已经隆起小腹:“紫鹃,你去找二爷,就说我腹痛不已,难受得很!”
“好的,少夫人。”
陆雨薇不让她们私底下喊陆夫人,紫鹃便只能喊少夫人。
紫鹃应完后,便连忙转身出去了。
崔钰从静宜院离开后,并未马上去倚翠苑。
方才父亲母亲的意思,此次是不可能再放过陆雨薇了。
崔钰也知道自己强人所难,可是他也实在难以眼睁睁地看着陆雨薇落得那般下场。
薛泠前脚才回的海棠苑,崔钰后脚便进来了。
她早就料到崔钰回来找自己,薛泠在他开口说完后,也顺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可以帮她求情。”
崔钰愣了一下,他未曾想过,薛泠竟会这般大度,一时之间,他心绪更是繁复:“泠儿——”
薛泠看着他,微微笑着:“夫君也不必将我想的那般好,我答应你帮她求情,不过是因为我也有所求。”
“泠儿所求是什么?”
薛泠去了庄子近一个月,崔钰几乎忘了那和离书之事。
如今薛泠说她也有所求,他方才确实不知,可话说完,崔钰便知道薛泠所求是何。
他脸上的血色尽褪,白着脸看着薛泠:“你——”
见他这模样,薛泠也知道他已经猜到了:“夫君已经猜到了,是吗?”
“泠儿,你为何要与我和离?”
薛泠只觉他这个问题好笑得很,“夫君不觉得你这问题,很可笑吗?”
“我为何要与你和离?我上回不是已经说的一清二楚了吗?还是说,夫君觉得我当时不过是闹小儿脾气,想以此吸引你注意罢了?”
不得不说,二人相识多年,薛泠虽然不能将崔钰全然看透,可有时候,她却又能将他看得清清楚楚。
她所言,几乎全是崔钰心中所想。
崔钰被她问得哑口无言,片刻后,他方找回几分思绪:“既我已签了和离书,那这一次,泠儿所求又是什么?”
“待薛谌大婚三日后,我希望夫君与我一同去官府,在那和离书上按上官印。”
那和离书上崔钰已经签了字,就算是没有官印,二人其实也算是和离了。
可薛泠却要他与她一起去官府那盖上官印,将二人的夫妻关系划出名册。
崔钰看着薛泠:“你便这般想与我划清界限吗?”
便是那万分之一的隐患,她也不想留下吗?
两家人那么多年的交情,他既已在那和离书上签了名,以后就算是后悔了,也断不可能做出毁诺的事情来。
薛泠这般做,不就是在防着他吗?
“泠儿,我在你的心里,已是这般信不得了吗?”
薛泠冷然地看着他:“夫君通过那一份份的信与陆夫人谋划算计我的时候,又是否想过,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我会是何感想?”
不等他开口,薛泠哼笑一声,继续开口:“夫君自然是没有想过,夫君你大抵是觉得,自己能瞒我一辈子!”
说到此处,薛泠眉眼上尽是冷色:“可惜啊,天理昭昭,不可掩也!”
崔钰身为大理寺少卿,这话皆是他说与旁人听,不成想,竟有一日,自己竟成了听的那人!
他颓坐在到椅上,许久,才抬头看向薛泠:“好,我答应你。”
薛泠并未说完:“这本就是夫君该做的事情,此事于你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还有一事,才是我真正的要求!”
“何事?”
事到如今,崔钰也知自己多说无益。
“我要你主动与母亲提出与我和离。”
罪魁祸首自然是陆雨薇,可如果没有崔钰在中间领她进门,她薛泠又何需遭受这些?
那日在燕山上的心如死灰,薛泠毕生难忘。
明明最初算计她的人便是崔钰,凭什么崔钰什么都不用承担,还能独善其身。
她要和离,但也不会傻乎乎地自己去提。
“好。”
薛泠看了他一眼:“既如此,那我便再信夫君一回。”
崔钰听到此话,喉间的涩然甚至有些发苦。
“夫君可还有旁的事?”
崔钰听到此话,心底有股无名的火,可看到薛泠冰冷的神色后,那股火又一下子被浇灭了。
“没有。”
说着,他起身出了海棠苑。
刚走出海棠苑,文远便匆匆地跑到他跟前:“二爷。”
“何事?”
“陆夫人腹痛不已,您快过去看看吧!”
崔钰面色一紧,以为陆雨薇出了什么事,忙快步往前走去:“请大夫了没有?”
“奴才已经让人去请府医了。”
崔钰点了点头,脚下步履越发的快。
不过半刻,他便行到了倚翠苑。
屋里面早就收拾过了,陆雨薇发泄过后的狼藉早就被清理干净了。
崔钰进去只听到里间的呻吟声,“怎么回事?”
见他来了,陆雨薇跟前伺候着的绿绮连忙退了下去。
“二爷——”
陆雨薇看着他,双眼盈满了泪水,要掉不掉的朦胧使得她看起来楚楚可怜。
崔钰看着她,如何也想不明白,她是怎样想出那般恶毒的计谋去谋害薛泠的。
察觉到崔钰的眼神和平日不太一样,陆雨薇心头莫名有些慌乱,忙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二爷,妾身,妾身好难受啊!”
崔钰被她这凄惨的痛唤勾走了思绪,“为何这般疼?”
这时,府医被带了过来。
崔钰忙让开身,见府医要行礼,他忙伸出手拦下:“吴大夫来了,不用多礼,雨薇她腹痛不已,还望吴大夫速速为她瞧病。”
吴大夫应了一声,快步走到卧榻前,抬手搭上了陆雨薇的脉搏,微闭双眼。
凝神片刻后,吴大夫又向一旁的绿绮仔细询问了陆雨薇今日的饮食、作息。
绿绮一一作答后,吴大夫略作沉吟,这才向崔钰拱手说道:“二爷,陆少夫人应是心焦劳神所至,加之饮食不调,积郁于内,所幸并无大碍,草民开一副药,陆夫人用罢,腹痛应有所缓解。”
“有劳吴大夫。”
崔钰看了一眼床榻上的陆雨薇,“文远,送吴大夫。”
吴大夫走后,崔钰让人倒了杯温水,端着到陆雨薇跟前,扶她起来:“孩儿闹你了?”
陆雨薇像是无依弱柳一般,靠在他的身上,抬头双眸含水、眼角泪花闪烁,欲落未落地看着他:“孩儿很乖,是妾身不好,总是东想西想。”
崔钰喂她喝了点水,低头帮她把脸上贴着的碎发拨开,指腹擦去她眼角的那滴眼泪:“都想些什么?”
陆雨薇抿着唇,并未开口。
崔钰见她这般柔弱,心头上似乎有根线拉扯着,让他说不出半句的狠话。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陆雨薇,可看着看着,崔钰便看出些异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