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大势已去,杨猛率军突围,逃出渭源,奔赴陇西投靠李秉去了。
虽未斩杀主将,有些可惜,但能攻取渭源,亦是大功一件。
梁三郎连忙派人上禀捷报,高楷听闻,自是大喜,下令重赏二将,厚赐士卒。
渭源一破,鄣县军民震恐不已,收到缴文之后,当即上表投降。
如此一来,渭州三县皆改旗易帜,成为高楷麾下城池。
偌大的渭州,只有陇西一地坚守。
高楷笑道:“今日可谓双喜临门,实为人生一大快事。”
众人皆面露喜色,齐声恭贺。
杨烨拱手笑道:“主上,今日可不止双喜,却是三喜临门。”
“哦?”高楷颇为诧异,思索片刻,当即起身问道,“可是登善传来捷报?”
“主上料事如神。”杨烨赞叹一声。
他兼管南面战事,一收到喜讯,当即前来禀报,却恰好撞在一处。
“褚校尉率领大军,已然攻克成州,派人传来捷报。”
“好!”高楷大笑道,“登善不愧大将之资,不过半月,便尽取成州诸县。”
“传令,升褚登善为五品都尉,接管成州军政,另外,休整一番,再行攻克武州。”
“是。”
高楷转而笑道:“登善可是先我等一步,全据一州,诸位可有紧迫之感?”
众人皆笑,个个踊跃建言献策,谋取陇西。
殷世师眼见此景,不禁暗赞一声:“主上连番大胜,万众一心,可谓蒸蒸日上。”
“麾下更是英才济济,如此之快,便攻取成州,进逼武州。而这陇西,不过旦夕可下,渭州在望。”
“届时,主上坐拥九州之地,必然声势大盛,我为降臣,须得尽心竭力辅佐,谋个从龙之功,封侯拜相。”
想到此处,他只觉迫不及待,恨不得即刻发兵,攻灭李秉。
“诸将听令。”高楷环顾众人,沉声喝道。
“三日之后,召集大军,进取陇西,务必一战而下。”
“是!”众人轰然应诺。
……
兰州,高府。
金秋时节,落叶满金城。
自从高楷领兵出征,已然一月有余,张氏一如往常,向神佛祈福,早晚奉上香火,一日也不曾间断。
这一日黄昏时分,杨皎与敖鸾,联袂来至春晖堂,向张氏问安。
“今日怎么心有灵犀,一起来了?”张氏打趣道。
往日里,杨皎主持中馈,管家理事,颇为忙碌。
而敖鸾性喜清静,常在院中修行,推衍天机,也不得空。
难得见到两女一齐出动。
杨皎轻笑一声:“阿娘,今日是中秋佳节,我和鸾妹妹,一起做了些月饼,请阿娘尝尝。”
早有丫环端上一叠玉盘,正中垒着五个焦黄喷香的圆饼,形态各异,皆是吉祥如意的好兆头。
“好精巧的心思。”张氏笑道:“难为你们两个,想着这些吃食。”
她心中感慨,自从高楷出征,两人生怕她忧思过度,不仅每日前来晨昏定省,陪她说话解闷。
更变着花样,呈上各色吃食、新鲜玩意,博她一乐。
当真比亲生女儿还要贴心。
敖鸾展颜一笑:“姑母,这些皆是嫂嫂亲手做的,我不过打个下手,借花献佛罢了。”
她是渭河龙女,少沾人间烟火,一向不饮不食。
张氏温声道:“皎儿有心了。”
她这儿媳妇,不仅管家理事井井有条,更难得,知书达礼、为人孝顺。
兰桂时常赞叹:“可见老夫人命好,生来便是享福的。”
“不仅郎君孝顺有出息,夫人也温和有礼,事事周全。”
张氏听了这话,心中自是熨帖。
“正巧你们来,我刚酿了桂花酒,刚开的绸布,温了一壶,可饮一些,去去寒气。”
话音刚落,兰桂掀了帘子,端着酒壶来了,笑道:“夫人、鸾姑娘,这桂花酒,可是老夫人亲手酿的,最是甘醇可口。”
杨皎温和一笑:“今日我们可有口福了,得阿娘佳酿一品。”
敖鸾笑着附和:“我不过跟着嫂嫂走一趟,偏生赚了一壶好酒,当真好运道。”
“你啊!”张氏伸手虚指,面上含笑,“你可得多饮几杯,去去这油嘴滑舌。”
一时众人皆笑。
待吃过月饼,饮完桂花酒,三人一齐来至揽月亭。
早有丫环点起花灯,挂在四檐壁钉上,于皎洁月色中,恰如花千树、星如雨,极为炫目。
三人观赏一番,说笑片刻,张氏望着明月高悬,忽然叹息一声。
“我们在此赏玩宴饮,也不知楷儿如何了?”
默然片刻,杨皎温声道:“夫君必然安然无恙,阿娘不必太过忧心。”
她心中何尝不牵挂,每逢夜深人静,思念涌上心头,最是难熬,不知多少次泪湿了枕头,唯有灯知道罢了。
敖鸾敛起笑意,望一眼皓月当空,止不住陷入迷思。
高楷丰神俊朗的面貌,宛如着魔一般,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此时此刻,三人皆是牵肠挂肚,惦念着千里之外的高楷。
揽月亭中,微风习习,月凉如水。
寂然许久,敖鸾忽然笑靥如花:“姑母、嫂嫂,不必担忧,表哥平安无恙。”
她悄然望去,只见二人周身皆是赤气成云,凝而不散,更有璎珞福纹、雏凤啼鸣。
这可是大富大贵之兆。
源头自是表哥,唯有他屡战屡胜、声势大增,麾下州县越发广阔,方才有如此大兴之相。
张氏、杨皎皆是大喜:“果真么?”
“千真万确。”敖鸾笑道,“表哥不仅无恙,更连战连捷,所向披靡。”
“李昼已亡,这偌大的陇右道,非表哥莫属。”
她心中止不住感慨,天命之主,潜龙之属,在表哥手下,竟也一败涂地、身死族灭。
表哥当真是用兵如神,经天纬地。
张氏忍不住念佛:“菩萨保佑,楷儿平安顺遂。”
杨皎面泛喜色,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不期一阵疲倦,如潮水一般涌来。
这些时日,她常感困乏,精神颇为不济,又分外嗜睡,也不知是怎么了。
张氏见状,关心道:“皎儿,可是身子不适?”
“我无碍,劳阿娘关怀了。”杨皎温声笑道。
“无碍便好。”张氏颔首道,“夜深了,亭中寒气袭人,不能久坐,咱们回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