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吃肉的事,赵学安就像一只饿狼,向来不会谦让。
如今破冰行动结束,接下来就是论功行封,他算不上第一功臣,可也是破局的关键。
一个正科,真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毕竟机遇这玩意可遇不可求,普通人一辈子也碰不上几次,如今机遇来了……该争取时绝不谦虚。
“正科你还不满意?”
祁同伟瞪大眼睛,“你也就是我的侄儿,如果没有这层关系,别说正科,副科都难。”
“可我终究还是你的侄儿。”
“那又怎么样?”祁同伟头疼,“政法系统的人事任命,不是我一言堂,你小子这么年轻就能上正科,不该偷着乐吗?”
赵学安无言以对。
都说祁同伟看上的狗都能当警犬……想想,他这待遇比警犬也强不了多少。
但也没办法。
毕竟他刚加入警队才四个多月,资历太浅了……
“祁叔,正科我也能接受,不过治安大队长真不适合我。”
“那你想去哪?”
赵学安琢磨了一下,试探道:“比如纪检委,又或者检察院……最次也得刑侦吧。”
对于职务方面,赵学安早就研究过。
还有一套公式,叫含权公式。
在政法系统中,含权量最大的莫过于纪检委和检察院。
就像徐葳蕤,她在ZY反贪局任职,这个含权量能让正处级干部都瑟瑟发抖。
“纪委和检察院你就别想了,这两个部门的人事任命,我根本插不上话。”
“祁叔,为了我,你难道就不能想想办法?”
“你指的是……”
“没错,你在纪委和检察院没话语权,可别忘了,你的老师是谁。”
祁同伟满眼不可思议。
好半天后,反问道:“学安,你疯了,主意都打了育良书记那了?”
“我没疯。”赵学安平静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如果我连自己的仕途都不争取,那才是真的疯了。”
祁同伟好半天回不过神。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赵学安对权力的渴望,绝不亚于年少时的自己。
侄儿上进,叔叔也只能点头答应。
……
时间转眼来到了十一月初。
汉东的街头,满是金黄色的梧桐叶。
一阵风起,吹落一片。
两天前,省里刚召开了工作会议,会议主要内容,便是欢迎田国富的到来。
作为空降的纪委书记,这家伙很会藏拙,在沙瑞金还未露头之时,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又是一个季昌明呢。
田国富的欢迎仪式过后,就迎来了对祁同伟的嘉奖仪式。
毕竟他这次太给汉东警方长脸了。
为此,赵立春更是单独找他谈话,表示要在下一期的人事任命中,把他提到副省长的位置。
这可把他乐的不行,刚从赵立春那出来,便迫不及待的把消息分享给高育良。
“老师,这一趟岭南之行真没白跑,刚刚赵书记说了,上任副省长的提议,他已经交上去了,最迟明年三月份,任命就能下来。”
“还有……”忽然间,祁同伟压下声音,神神秘秘道:“我看见那张亲笔推荐信了。”
“亲笔推荐信……”高育良推了推眼镜,沉声道:“你看清楚了?”
“一字一句,十分清楚。”祁同伟认真道:“这张推荐信是上表ZY的,老师……您这位封疆大吏,已经呼之欲出了。”
到了一月,赵立春即将远赴京城。
不过在离开前,他依旧想把汉东的未来给安排好。
首先是121名干部的任命。
这份任命名单中全是汉大帮成员,其中就包括祁同伟。
再之后,就是向ZY举荐,由专职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的高育良,接过省委书记一职。
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入京。
“呼之欲出,并不代表板上钉钉。”高育良没有那么乐观,“我总觉得接下来的事没那么简单。”
“老师,我觉得您多虑了。”
“多虑吗?”高育良来到了窗前,双手负后,“同伟,还记得郝部长对你提醒吗?”
“不敢忘。”
“可你还是忘了,这个节骨眼上,田国富空降汉东,就是一个警告。”
“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直到今天接触后才发现,咱们这位纪委书记,可能就是来安度晚年。”祁同伟不以为然道:“老师,您还不知道吧,田国富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常年吃药,ZY派这么一个人过来,八成只是给他提供一个养老地方。”
“田国富身体不好,谁说的?”
“他自己说的,今天表彰大会后,他特意找到我,聊了很久,他还说自己老了,以后工作上让我多配合一点,有困难也可以直接找他。”祁同伟嘬了嘬嘴,感叹道:“这个田国富……最多就是个软柿子”
“不对。”高育良眉头一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怎么了老师?”
“他在示弱。”
“示弱?”祁同伟不解,“他一个纪委书记,又是省委常委,有必要向我示弱吗?”
高育良不语,凝视着窗外梧桐叶,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可以肯定,田国富就是在示弱,并且示弱的对象并不是祁同伟,而是自己这位专职副书记。
来者不善啊。
祁同伟没有高育良这么灵敏的自觉,片刻之后,就岔开话题,“老师,有件事想拜托您下。”
“说。”
“我这边有个人,就是破冰行动中的功臣赵学安,我想把他安排到了纪委,或者检察院,要不……您来操作一下。”
高育良一愣,缓缓转过身。
面无表情道:“什么职务?”
“郝部长的建议是可以破格提拔。”祁同伟小心翼翼道:“我觉得……副处比较合适。”
“纪检部门的副处?”
“我是这样想的。”祁同伟鼓足勇气,“他真的很优秀。”
高育良点点头,“既然这么优秀,副处太低了。”
“老师,您的意思是……”
“我下去,让他来当专职副书记。”
“您开玩笑吧?”
“是你先开玩笑的。”
高育良取下眼镜,一脸失望,“你明明知道田国富已经空降汉东,这时不选择低调,还要顶风作案,怎么?嫌命长!”
“祁同伟,我警告你,今日的汉东绝非昨日的汉东,如果你还延续之前的作风,谁都救不了你。”
看得出来,高育良很生气。
生气的原因,并不是祁同伟想给侄儿争取更高的职务。
他只是生气眼前的学生摆不正态度,还看不清局势。
又是一阵秋风起。
高育良目视远方,轻声呢喃,“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