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羽的鞋底碾碎半截枯枝时,浓雾恰好漫过废弃工厂的锈蚀铁门。
李瑶将罗盘平举至胸口,磁针在玻璃罩内疯狂震颤,像被无形的手反复拨弄的秒表。
\"东南巽位有三重禁制。\"萧羽按住突突跳动的右眼,视网膜上残留着刚才用阴阳眼透视到的画面——厂区围墙每隔五米就埋着半截刻满符咒的桃木桩,那些暗红色纹路在灵视中如同血管般微微搏动。
李瑶从帆布包里抽出缠着朱砂线的铜钱剑,剑穗上三枚五帝钱突然齐刷刷转向西北角。
她刚要提醒,萧羽的战术靴已经踢飞了墙根处的碎石块。
霎时间,七盏青白色的灯笼从地底窜出,在离地两米处炸成磷火纷飞的光团。
鬼哭声像生锈的铁链拖过水泥地。
十七个半透明人影从坍塌的装卸台爬出来,他们脖颈处都缠着暗紫色光斑,动作整齐得如同提线木偶。
萧羽的阴阳眼瞬间捕捉到关键——每个鬼魂后颈都嵌着指甲盖大小的蛇鳞状晶体。
\"退到坎水位!\"李瑶扬手抛出八枚开光铜钱,落地瞬间组成先天八卦阵。
当第三只鬼爪即将触碰到萧羽肩头时,铜钱阵突然迸发金光,将最先扑来的五个鬼魂定在原地。
萧羽趁机咬破指尖,在左手掌心画出血符。
阴阳眼传来的灼痛感让他看清了禁制中枢——某个戴着矿工帽的佝偻鬼魂,它胸口的蛇鳞晶体比其他鬼魂大两倍,此刻正不断吞吐着黑雾。
\"兑位七步有阵眼!\"萧羽甩出浸过黑狗血的战术匕首。
刀锋穿过三个鬼魂虚影,精准扎进佝偻鬼魂的矿工帽。
当匕首刺中蛇鳞晶体的刹那,所有鬼魂突然集体仰头发出无声嘶吼,化作黑烟涌向工厂深处的冷却塔。
李瑶弯腰捡起脱落在地的蛇鳞晶体,发现碎片内部凝结着细小的血丝。
她正要开口,冷却塔顶突然传来金属扭曲的吱嘎声。
生锈的排气管如同苏醒的巨蟒昂首,管口喷出的却不是蒸汽,而是裹着腥味的暗红色雾气。
萧羽的恢复能力此刻显现出副作用——手背的灼伤在阴气刺激下开始渗出淡金色液体。
这些液体滴落在地面,竟将混凝土腐蚀出冒着青烟的小坑。
他盯着冷却塔外墙上新出现的蛇形水渍,突然明白张天师所说的\"蛇鳞显真形\"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些傀儡鬼魂的操控精度有问题。\"李瑶突然用铜钱剑挑起半片符纸灰烬,\"看这些控制符文的转折处——对方至少修改过三次咒文结构。\"
冷却塔深处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盖过了她后半句话。
萧羽的阴阳眼捕捉到某个高速移动的阴影,那东西在灵视中呈现双环嵌套的诡异形态,就像两条首尾相衔的蛇正在吞食自己的尾巴。
李瑶的指尖抚过符纸灰烬,突然按住其中一道焦黑的纹路:\"第三笔转折处有分叉,这是用朱砂混合了尸油重描的痕迹。\"她转向冷却塔方向,\"对方应该是在二十米范围内实时操控——这些鬼魂的转向延迟不会超过三秒。\"
萧羽的阴阳眼泛起淡金色光晕,视网膜上残留的鬼魂轨迹开始重组。
十七道黑烟在灵视中交织成网,所有线条最终都指向冷却塔底部的泄水口。
他扯下战术背心侧袋里的黑驴蹄子,在掌心擦出火星:\"东南方三十步,地下两米。\"
两人背靠背移动到泄水口附近时,地面突然隆起拳头大的鼓包。
李瑶甩出铜钱剑插进鼓包中心,剑身没入混凝土的刹那,腥臭的黑血喷溅出三米多高。
萧羽的阴阳眼穿透土层,看见个双头蛇形的青铜器正在疯狂震颤,每片蛇鳞都刻着与鬼魂后颈相同的符文。
\"坎离交汇处!\"李瑶抛出八张镇灵符。
黄符尚未落地,萧羽已经将黑狗血淋透的尼龙绳甩成绞索。
阴阳眼精准锁定青铜器七寸位置,当绳套收紧的瞬间,整个厂区的地面都发出类似骨骼错位的咔嗒声。
十七道鬼影突然僵直不动,脖颈处的蛇鳞晶体接连爆裂。
萧羽趁机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青铜器表面。
双头蛇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暗红色雾气从泄水口喷涌而出,却在触及阳光的瞬间化作青烟消散。
李瑶用铜钱剑挑起还在蠕动的青铜器:\"蛇蜕做载体,人血养器灵,至少温养了七年......\"她话音未落,冷却塔外墙上突然浮现出血色图腾。
那些原本干涸的蛇形水渍开始渗出粘稠液体,在墙面上汇聚成个巨大的衔尾蛇图案。
萧羽正要上前查看,脚下突然踢到块拳头大的青石。
阴阳眼的灼痛感让他本能地后退半步——石块表面布满螺旋状凹槽,每个凹槽底部都嵌着粒芝麻大小的暗金色颗粒。
\"子午方位对应二十八星宿......\"李瑶用剑尖拨动石块,\"这可能是......\"
破空声来得毫无征兆。
黑影从冷却塔顶层的检修口俯冲而下,带起的劲风掀飞了李瑶的帆布包。
萧羽甩出的战术匕首只割下半片衣角,那石块已然落入黑影手中。
他看清对方戴着张惨白的蛇骨面具,黑袍下摆绣着暗青色鳞片纹路。
\"追!\"李瑶率先冲向检修梯。
生锈的金属扶手在她掌心留下血痕,攀上塔顶时却只看到黑影在百米外的厂区围墙上闪动。
那人的移动方式极其诡异,每次落脚都像是踩着看不见的台阶,黑袍在风中鼓胀如蝠翼。
萧羽的阴阳眼突然刺痛难忍,视网膜残留的影像里,黑影肩头浮现出双环嵌套的虚影。
他摸到战术腰带上的追魂香,却发现香粉不知何时已经凝结成块——对方的反追踪术法远超预期。
\"西北方向!\"李瑶的罗盘磁针疯狂旋转,\"三公里内有水脉波动!\"
两人翻过围墙时,黑影正好掠过河岸边的芦苇丛。
夕阳将水面染成血红色,那袭黑袍仿佛融化在粼粼波光中,只剩若有若无的蛇腥味飘散在晚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