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山目光冷目扫来。
原本对着孙化还能挤出谄媚笑容的老管家,面对秦山目光,却嘴角拉动了几次,无论如何也挤不出笑容。
什么叫‘现在才来?’,这秦贼...知道我家要请他吃饭?
老管家顶着满心惊疑,面露恐惧的低下头:
“小人...小人怕耽误秦爷休息,故而来的慢了些。”
老管家小心翼翼给了个解释,随后深怕秦山不满意,还抬起头,想要再告罪。
结果抬起头,秦山却消失不见。
老管家一愣,左右看去,秦山已经带着裴元李飞,连着九个马弓手,向着三厢房走去。
老管家一愣,想说刘老只请了秦山一个人。
但看着一群人杀气腾腾的样子,老管家几次开了口,却都说不话来。
只好跟了上去,点头哈腰的开始在前引路。
三厢房中。
某间不知谁人的卧室。
大量地铺被卷起堆到一边,中间腾出来摆上了一张大桌。
桌上堆着十几个菜,旁边还放了两壶好酒。
烛火燃的通明,只是面对一桌好菜,在座的三人却低着头,眉头深皱,脸上泛着苦色。
刘老坐在上方,依然闭着眼,不断盘着佛珠,嘴角继续念叨。
声音很低,就算坐在旁边的赵襄,也听不清楚刘老念得哪门子经。
烛火忽的一闪,室内光线晃动一下。
感受眼前灯火飘忽,赵襄终于抬起头,顶着苦瓜脸,看向另外两人。
抬手放在桌上,短促呼吸几口,赵襄咬了咬牙:
“我算过了,就这几日功夫,今年的新粮已经少了一半。”
赵襄开口,另一个乡绅也抬起头,满脸愁苦下眉头皱的更深:
“照这么个吃法,最多再吃个十天,咱们三家的粮食,就得全部吃光。”
赵襄两人开口,上首的刘老却还在闭着眼,不断滚动佛珠念叨。
赵襄见此脸上流露出一丝焦急,想要伸手提醒一下刘老,但伸到一半又不敢接触,只好放在桌面上,轻点了两下:
“刘老,你也说下话。”
‘咚咚’两声轻响,赵襄开口,刘老不断滚动的佛珠终于止住。
见此赵襄两人连忙看来,刘老缓缓睁开眼,随后也不看向两人,只是望着烛火,默默道:
“再上今夜这顿肉食,确切地说,只能再吃九天。”
赵襄两人表情一僵,他们呆呆看着刘老,随后缓缓转头对视。
不是,没看见您算账啊,你咋算的比我们都清楚?
回过头,赵襄脸上急切更甚:
“那刘老你倒是拿个主意。”
另一乡绅也跟着急迫:
“再吃下去,就该变卖家产换粮了。”
两人急不可耐,感受现场急迫氛围,刘老这才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两人。
没有说话,刘老只是收回目光,看着剧烈燃烧的烛火,双眼出神。
“前几日,不是给你们拿了主意吗?”
烛火猛然一颤,房屋陷入刹那间的黑暗。
赵襄两人原本急迫的脸色,也在黑暗后变得惨白。
屋内立时寂静,只有刘老双眼出神望着烛火。
赵襄脸角抽了抽,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又止住。
直到好半天后,才倒吸一口冷气,极力压低了自己声音:
“那伙流寇,不是又被打退了吗?!”
赵襄开口,刘老本来还有些出神的双眼,也清明了些。
随后一丝微弱的惊诧,从他的眼底闪过。
望着烛火,刘老有些呆呆:
“是啊,谁能想到呢...”
“一百人,居然追着四百人打...”
刘老脸色难看,仿佛回忆起了某件极不好的回忆。
赵襄两人听见这话,脸色惨白也更加明显了几分。
心底更是害怕秦山到底从流寇那里,得到什么消息没。
在这种惶恐不安中,再联想着不足九日的存粮,赵襄两人对视一眼,终于脸色惨白消散了一点。
握拳轻拍桌面,赵襄浮现出了点点红润:
“干,与其坐吃山空,不如一搏。”
赵襄开口,刘老猛然从烛火上收回目光,同时斜眼看向另一个乡绅。
见两人望着自己,本来还有所犹豫的乡绅嘴角一抽,片刻犹豫后,也猛然咬紧了牙:
“算我一个...”
三厢房小院门口。
秦山快步向前,老管家一瘸一拐紧紧跟在身后。
不时被身后跟来的裴元和马弓手撞在一起,老管家也是不管面对谁,都挤出一片谄媚。
“这边这边,秦爷小心台阶。”
老管家忙前忙后,只是在路过一处屋檐时,秦山略微放慢了脚步。
老管家一愣,顺着秦山目光看去,恰好看见几片掉落的碎瓦。
见秦山关注,老管家脸色一变,正要笑着解释,秦山却又再次迈步向前。
而后一个清冽的声音,从背影传来:
“下次可以直接出来看,没必要站在屋檐上。”
老管家一愣,脸上刚刚堆起的谄媚笑容完全僵住。
裴元从旁边走过,露出一丝讥笑,李飞也默默盯了老管家瘸着的右腿一眼。
秦山怎么会不知道,老管家爬上屋檐,想要确认流寇夜袭是否成功。
结果被自己一个眼神吓到,失足从屋檐上掉了下来。
只是秦山这句话说完,却是老管家僵住谄媚笑容,瞬间苍白的脸。
秦山目光从碎瓦上收回,也不去管身后老管家已经被吓得完全愣在了原地。
他甚至没有扫视,直直向着刘老三人所在的厢房而去。
两个马弓手快走两步,跑上前将房门推开。
门后刘老三人默默等待,看着房门打开,立马想要起身欢迎。
脸上挤出笑容,可笑容只挤到一半,便彻底僵在了脸上。
秦山冷着脸,身上依然披着刚刚经历完血战的甲胄。
身后裴元李飞外加马弓手,这些冲杀在一线的悍卒也跟着身后。
晚风从门外吹来,带着众人浑身血腥气,居然直接灌满了整个房间。
让本来眼中还浮现一丝狠厉的三人,立时被吓得双眼瞪圆,面无丝毫血色。
三人僵住,秦山则大咧咧直接坐在了上首。
随后拿起酒壶,也不倒入酒杯,直接猛送了一口。
直到整整一壶好酒几乎见底,秦山才放下酒壶长出一气,看向刘老三人。
目光扫过,刘老三人却仿佛僵化的雕塑,被满屋血腥,逼的不敢有丝毫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