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外。
来时的茶棚,只是没了之前围观百姓。
天色有些昏沉,淡薄云层遮蔽了太阳。
零星的一点雨水打在干涸大地上,转眼间消失在田地间。
进京时的两百锐骑三百游骑,此刻已经全部转换为了锐骑。
从京师方向奔驰出来,众人看着周围空无一人的大地,脸色有些奇怪。
秦山走在最前,孙化瞟了周围一眼,带着一些疑惑:
“前些日子进京的时候还能看见一些百姓,这才一个月不到,怎么人都不见了?”
孙化这话,也是其他人的疑惑,只有李飞打量远处,偏头看向秦山。
“前面茶棚还在。”
秦山将目光往前看去,果然看见进京时的那处茶棚,随后一扬马鞭,直接开口:
“去茶棚休整一下,顺便问问。”
听着休息,锐骑们脸色一喜,战马轰鸣一时间强了不少。
而茶铺老板听着战马疾驰过来,也是从里面跑了出来,对着秦山这边不断打量。
待看清楚了秦山旗帜已经从游击成了总兵,下意识挥起手一阵招呼,随后焦急的转身跑向茶铺。
有些皱眉茶老板表现,秦山带着人停在茶铺前,挥手让锐骑在这周围休息,随后翻身下马,走了进去。
“我就知道秦爷还要回来!”
刚刚进去,茶老板激动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随后已经将茶水提了出来,给放在空桌上的茶碗满上。
看着这一幕,心知方才茶老板是忙着倒茶。
秦山顺势坐下,看着店里只有茶老板一人忙碌,不见了之前小二,端起茶送了一口,秦山有些疑惑:
“店家,百姓都去哪了?”
茶老板倒茶的手没停,听着秦山询问,直接开口:
“都逃荒去了。”
“逃荒?”
孙化等人也跟着一愣,秦山有些呆愕的看着茶老板,茶老板见状又继续开口:
“翻过春就没下雨,大伙把地开了,洒下种子,最后亲眼看着种子干死。”
“大伙无奈,把种子挖出来勉强吃了一顿,便出去逃荒了。”
茶老板说的随意,但秦山听得却低了一点眉。
这几年小冰河的影响只会越来越严重,未来几年甚至会出现整个北方都同时出现旱情的情况。
与此同时整个南方,又会出现大面积洪水泛滥。
这些逃荒的百姓不管往那个方向去,最后得到的结局都不会太好。
看着秦山沉默,孙化看着依然守着茶摊的老板,好奇开口:
“那你为什么还守在这里?”
看着孙化询问,茶老板说完后有些低迷的情绪消散不少,随后笑了出来:
“我想着秦爷还要回去,就专门在这守着。”
“不瞒您说,等着秦爷走了,我也就把茶摊收了,不做了。”
听着这话,秦山也回过神,放下茶碗看向茶老板:
“你还算富裕,也去逃荒?”
茶老板嘿嘿一笑:
“去南方投奔亲戚。”
听着去南方,周围一些锐骑投来点羡慕目光。
秦山看着这个有些一面之缘的茶老板往好地方走,也是流露出笑意:
“去南方哪里?”
茶老板端着少了大半的茶壶回到柜台后,一脸轻松:
“去扬州。”
听着去扬州,人群脸上羡慕眼神更重,秦山则微微一僵。
没有看见秦山反应,茶老板带着一丝憧憬的继续:
“辛苦了一辈子,准备去扬州养老。”
“等着仗打完了,不管是闯军还是朝廷,总打不到扬州来。”
茶老板说着,随后脸色微微一呆,反应过来最后那句话有些大逆不道。
正要开口解释,秦山却站起身,脸色平静:
“去贵阳吧,贵阳好。”
看着秦山居然对一个茶老板去哪养老发表言论,现场众人微微一愣。
茶老板也是呆了一下,随后正要再说,门外却传来一个同样诧异的声音:
“为什么去贵阳?”
秦山一愣,回头看去,一个高大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仆人,仿佛没看见周围锐骑和屋内众军汉,只是好奇看向秦山。
皱起眉,眼中有些疑惑,这人不知为何,还有些眼熟。
带着疑惑打量高大男子,那人却自己主动见好:
“在下何腾蛟,此番回湖广,恰好与秦总兵顺路。”
简单告礼,何腾蛟随后又默默补了句:
“那日在皇城外,曾在人群中与秦总兵见过一面。”
秦山眼神一亮,想起这就是人群面对自己吃拿卡要面露不满时,唯一一个对自己展现出赞赏的人。
而且秦山眼底有些奇怪,默默打量眼前这人,这就是何腾蛟?
何腾蛟身为湖广总督,可以说在联合流寇反清这件事上,出了大力。
几乎李自成和张献忠麾下的流寇,最后都是在何腾蛟的配合下转换为了官军。
何腾蛟治理下的湖广,更是在流寇遍地的明末,相对而言比较安宁。
可以说在明末官场中,何腾蛟属于哪个比较务实的异类。
快速回想了一遍何腾蛟的所作所为,秦山再看着对方丝毫不担忧周围锐骑,脸上又是奇怪。
顺路?
兵荒马乱,不在京城约好,反倒出了京城突然顺路了?
而何腾蛟则没有理睬秦山疑惑,直接坐到了秦山旁边,将面前茶碗略微推开,随后一脸好奇看了过来:
“秦总兵,为什么扬州不如贵阳?”
何腾蛟追问,秦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总不可能说到时候扬州十日,一个也跑不了吧?
秦山没法回答,只是看着何腾蛟一脸好奇追问,岔开了话题:
“何大人这是要与末将一同穿行河南?”
没有得到回答,何腾蛟默默看了秦山一眼,随后也不再继续追问,点了点头:
“对,若是秦总兵方便,可否送我到潼关?”
“放心,到了潼关,左良玉自然会派人来接我。”
一个地方民政一把手放着马车轿子不坐,居然要跟秦山骑马横穿大半个河南,现场众人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秦山则看着何腾蛟直接提出请求,略微思索一番,倒也没有拒绝:
“既然何大人不嫌马匹劳累,我们又恰好顺路,与何大人同行一阵,自是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