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予恕喝醉了。
夏嘤没想到他酒量这么浅,饭后说要出去透透气,良久都没回来。
不会是醉倒了吧?夏嘤最终放心不下,最后在后院的长椅上找到他。
只见他惫懒地靠在椅背上,长腿支出去老远。可能是有些热,衬衫被粗暴地扯开,扣子都崩掉两颗。
他眼神没了平常的清明,仰着脸,眸中倒映着天上的星辰。
明明他安安静静,周身却营造出欲的意境。
夏嘤感觉,自己的心脏被轻轻挠了一下。
察觉到脚步声靠近,陈予恕扭头往她这边瞥了一眼,慢条斯理地坐正。
夏嘤坐到他旁边,轻声开口:“我妈准备了解酒药——”
话还没说完,肩膀一沉,男人靠在她身上。
她呼吸重了两秒,一动不敢动,“你,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陈予恕的脸,在她肩膀上蹭了蹭。把吊带蹭到一边,两人的肌肤再无任何阻隔。
夏嘤能清晰感觉到,他的发丝轻扫在自己侧颈上,痒痒地。
“夏夏”,他闭着眼睛,薄唇微启,声音含糊地喃喃。
她没听错吧。
夏夏?
“原本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有资格得到幸福。现在这样,已经很好很好。”
他的话,夏嘤一个字都听不懂。
可是,她能感觉到,他正压抑着什么。
夏嘤想了想,也不知他能不能听见,还是说:“我没有什么鸡汤给你。不过以我短暂的人生经历来讲,幸福的保质期取决于你贪不贪心。越贪心,失去得越快。”
陈予恕沉默地笑了一下。
怎么办,他就是最贪心不足的那一个。
夏嘤感觉到陈予恕最近怪怪地。
连闻茜也察觉到了,欣慰地说道:“网上老是有人说,结婚久了,连接吻都嫌恶心。你跟予恕好像越来越黏糊了,我几次都发现,他一直盯着你看。那眼神,就像偶像剧里,男主角眼里只有女主角的样子。你们年轻人经常说的——”
她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对了,拉丝!”
陈予恕又不是蜘蛛精,他能拉丝?
夏嘤求饶道:“妈妈,您快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接下来几天,陈予恕工作忙,早出晚归。那些偶然性的亲近动作自然就没了。
夏嘤把他前些日子的那几次亲吻,归结为他激素水平不稳定,一时兴起。
一阵引擎的轰鸣声到了前庭,夏嘤透过落地窗一看,是陈晚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陈晚这次来,是替人传话的。
“什么,陈予恕把陆许知母亲的会诊搅黄了?”夏嘤惊讶不已,心里有些不安。
上次在极光,陈予恕就看陆许知不爽。那天在A大门口,他更是怒火中烧。
没想到这把火,还是烧到陆许知身上。
“是啊,我哥这个人,看谁不顺眼,就要让对方永世不得翻身。陆许知的母亲病情复杂,柳教授的专家号可不好约。但我哥要从中作梗,就是一句话的事。”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让人宫寒。
“陆许知都快急疯了,动用了身边所有的关系。但他就是个大学生,本人再怎么优秀,人脉也有限。再者,我哥都发话了,谁敢帮他。”
这可真要命。
夏嘤自认跟陆许知没有任何暧昧,没想到陈予恕的反应这么大。如果陆许知的母亲,因此失去医治机会,有个三长两短,这不是背命债么?
“他原本想托你转圜的,谁知你把他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了。”陈晚喝了一口果汁,耸了耸肩。
夏嘤摸出手机一看,眼睛逐渐瞪大。
是真的,陆许知的联系方式,全都被拉进黑名单。
罪魁祸首是谁,不用想也知道。
她不禁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之前陈予恕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一个字都没提起。”
陈晚忍不住哼笑道:“事事做绝,这才是陈家人的真面目。陈家人的基因有点儿毛病,大多数都是疯子。而你老公,是疯得最邪门儿的一个。”
夏嘤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不解地问道:“你告诉我这些,不怕触怒你哥吗?”
“触怒他的后果,无非就像他打压陈允渡一样,将他流放到国外。我巴不得离陈家远远地。”
夏嘤浑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谁?”
“你指的是,陈允渡吗?”
夏嘤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臂,“对,陈允渡!他在哪儿?”
陈晚左右看了看,确定沈姨不在周围,让她噤声:“嘘!陈允渡是我们家的禁忌,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在夏嘤百般恳求下,陈晚只简单讲了讲关于陈允渡的事情。
陈允渡明明是陈予恕的弟弟,可自己刚醒来的时候问过他,陈予恕一口咬定不认识陈允渡的。
为什么会这样?
夏嘤呆做在沙发上,脑袋里一片混乱。
陈晚还说,千万不要在陈予恕面前,提起陈允渡。这是为了她好。
如果有一天,陈允渡以她丈夫亲弟弟的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她还可以正大光明地喜欢他吗?
夏嘤心如死灰地倒在沙发上,鼻尖发酸,眼眶也热热地。
长大之后,一点也不好,一点也不自由。
回房洗了脸,她拿起手机。
无论如何,还是要先把问题解决掉。
从陈晚踏入御庭一号的那一刻,陈予恕就接到了通知。
关于夏嘤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她几点钟醒,接触了什么人,吃饭香不香......
宋植推开病房门,“你醒了吗,感觉如何?”
“有点儿心悸。”陈予恕答道。
宋植看了看他的心电图,“还好,正常范围内。药量已经比之前轻很多。”
陈予恕望向窗外,正是日暮时分,大片的夕阳已经蒙上灰蓝,霞光黯淡不少。月亮的影子很淡,不过看起来十分通透。
他脸色有些苍白,半垂着眼眸,语调比平时慢一些:“我,又做了让她不开心的事。”
“猜到了。”宋植笑了笑,他这次产生应激反应,伴随轻微的肢体化症状。
“不过还好,你已经意识到,她可能会不开心。”也不算太过没救。
陈予恕掀眸看向他,眼中的笃定难以撼动,“但我没错,一开始就警告过他。”
宋植:“......”
自己的结论下得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