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两人不知道村口众人心情的跌宕起伏,只是到了程家门口,都不免有些激动。
程家门口敞着,程南和程父两人一大早便起来,家里待客的东西都一应俱全。
厨房里鸡鸭鱼肉一样不缺,都已经切好备用了,真真可谓是十分重视,村里一般也只有过年才敢这么吃。
不过程父和程南都不感觉有什么不对。
程父是觉得自己家儿子不仅能嫁出去了,还嫁了年轻有为的秀才郎,那是天大的福气,自然是什么都想准备最好的,生怕哪里招待不周,惹得杜秀才不高兴了。
程南则是想着,杜秀才就得配最好的,杜秀才愿意娶他,确实是他天大的福气,这点他和程父观点是一致的。
他没什么好的,但是他能吃苦,从小就做惯了活的。
他想如果和杜秀才在一起,他可以一个人做地里的活,料理家里,做个好夫郎,绝不让杜秀才操心家中。
程家两人几日里都欢欣不已,家中里里外外打扫了不知多少遍,程父更是恨不得把院里下蛋的母鸡都给擦擦干净,程南看自己爹爹这样一点没有劝阻,反倒是递上了湿帕子……
于是当王翠娟和杜斯年踏足程家的时候,只感觉程家真是整洁,甚至有种墙边种的韭菜都被洗过的错觉……
“程家大哥,我带着杜秀才上门来啦!”
王翠娟嘴快,看着院里没人就喊着向里走去。
里屋里程父听到动静赶紧打开门出去。
先是打眼看到王翠娟,只看她知道今天是喜事,穿了一身半旧的红衣,剪裁得体,应是家里孩子结亲时穿的,看着也是颇为喜庆。
程父只大致扫了一眼她,说着“妹子快请进。”
紧接着便向后面瞧去,杜斯年今天穿了一身淡蓝色书生长袖衫,腰间锦线刺绣的腰带将其劲瘦的腰肢收起,虽只是书生打扮,却简单得体,让本就是俊俏的汉子,更是显得风流倜傥。
程父看得心里满意万分,脸上扬起笑对着杜斯年道,
“杜秀才也请进!”
杜斯年对着程父浅笑作揖,也不矫情,就向里走去。
杜斯年再一次看见自己这个岳父,心中也不免有些触动,上辈子程南嫁给自己不到一年,程父就病逝了。
本就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又因着村里人对程南议论不少,程父心里郁结,郁郁寡欢,最后一个人在程家去世了。
那之前他听到了村里的风言风语,几次三番制止解释过,但村里人没有听进去的。
甚至还有很多人觉得以后他若是考中举人,一定会休了程南或是贬他为侍妾。
他心知再多说无益,就坚定决心,好好应试,到时再表明自己的态度。此后就专心备考,不问世事。
那时候他刚考中举人,一放榜看到自己的名字就到客栈,拿好自己收拾好的行李从府城往家赶。
本是想将这好消息告诉夫郎和弟弟,但是一回家就得知了程父的死讯,他恨自己非要等到考中举人……
他是愧疚的,对程父,尤其对程南,他那时开始发觉自己对程南不只是一开始的恩情和负责任的想法,他觉得自己有些爱上了自己的夫郎。
他几种情绪交杂补偿着程南,用自己能想到的一切柔情对待他,带他和杜文年离开生活多年的村子,在县城住下。
可是本来对他亲近关心的夫郎,却从那个时候开始对他冷淡起来,他后悔,却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相敬如宾,这样起码他们能一直安稳的过下去。
生同衾,死同穴。
后来也算如他所愿,他和程南一直平淡相处,程南的性子也变得温和起来,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对。
可他知道,南哥儿的心不再向从前一样摆在自己面前,赤诚的心好像不见了,或许还恨他吧,没能保护好他……
重来一次,他一定要护他周全,上辈子那些流言伤害,再也不会影响到他们,程南的爹爹,他也不会叫对方再那样离开程南。
“杜秀才,这是南哥儿听说你们读书人喜好喝茶,去县城买回来的茶叶,说是南方运过来的,我也不懂,你尝尝看合不合口。”
程父看杜斯年模样,现下只感觉开心,这么一个好女婿,肯定是程南他父亲在天有灵,念着南哥儿一个人辛苦多年,给他找了个好汉子保护南哥儿来了!
杜斯年端起茶杯仔细着喝了一口,这是正经北方产的大叶茶,他的南哥儿估摸着是让哪个黑心商贩给骗了。
不过他面上带笑,赞赏着说道,
“好茶,不愧是南方的茶,味道确实不一样,很醇厚。”
说完还又喝了一口,看着好像真的对这茶稀罕的紧一般。
程父看杜斯年满意,笑得眼睛弯起,
“哈哈哈,还是你们年轻人明白这些,杜秀才喜欢就好!”
一旁的王翠娟看气氛融洽,也适时地开口,
“诶呀对嘛,就是他们这些年轻人懂,咱们还是给孩子们留个空间,他们聊聊天也好啊。”
这么明显的暗示,程父哪能听不懂,顺着话就说道,
“对,南哥儿还不好意思呢,躲在屋里不出来,一会儿我喊他出来。”
说着还看向王翠娟道,
“王妹子,我厨房备了些肉菜,马上就中午了,你们就留下来吃,我现在就准备去!”
王翠娟接收到程父的眼神,赶紧应是,跟着往外走,看到杜斯年准备起身,还示意他别动,这可是两人正大光明相处的好时机。
程父先是到了程南屋里,看程南一脸紧张的坐在床上,本来是有些紧绷的心情,现在不由有些想笑。
他家的哥儿外表看着冷漠,实则内心柔软,只盼他未来夫君能看透,对他好些。
“南哥儿,我去厨房备些饭菜,你去招待招待杜秀才。”
程南听到自己爹爹的声音,才反应到屋里进了人,又听程父说的话,下意识说道,
“我去做饭吧,爹爹你歇歇。”
程父听到程南这话,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其一眼,小声说道,
“你当真是要你招待啊,赶紧趁着机会,多和杜秀才聊聊天,给杜秀才留个好印象!”
程南这才反应过来,难得有些害羞道,
“我明白了爹爹,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