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天渐渐泛冷,北方温度骤降,不给人一点准备的时间。
杜斯年晨起锻炼身体,思绪却不在原地,放空飘散。
两人新婚不久,学堂还未完工,他每天时间充裕,可以常与程南相伴,但他一想到过段时间要去学堂教书,想趁着现在闲着和南哥儿去趟县城。
既能叫南哥儿新鲜新鲜,也趁机屯些入冬的东西,南哥儿的冬衣都是旧衣,他也要给南哥儿买几件新衣服。
想到了就做,故在吃南哥儿叫他早饭的时候他就提了这件事。
杜斯年坐在饭桌前,拿起干粮,发现南哥儿又将炒鸡蛋放在了自己面前,他自己面前就放了碟昨夜剩的小菜。
心中叹了口气,又一次将鸡蛋夹到南哥儿碗里。
他不知道和南哥儿表达了几次自己的爱重,但是对方似乎总是没有安全感,他逐渐明白单靠说是没有用的,需要一直做。
没关系,杜斯年想自己有的是时间,总有一天会让南哥儿真真正正习惯这一切,明白他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
筷子收回,杜斯年看着自家哥儿开口道,
“南哥儿,今日我们去趟县城吧。”
程南停下动作,眼神发亮地看向杜斯年,
“好!”
程南从小到大没有去过县城几次,最近的记忆也是幼时父亲带着他和爹爹去了一趟县城。
那里有好吃的甜糕,还有各式各样的商铺,房子也修的整齐漂亮,是他见过最新奇的地方了。
只不过父亲过世之后他每天都要干很多活,再也没有时间去,就算有机会,也怕花银子没再去过。
后来他只在给人杀猪时,在会到县城卖手绢的老嬷嬷的嘴里得知县城的模样。
现在他的夫君要带他去了,从前他就听说夫君会给县城里的人抄书挣银子,这段时间他也见夫君晚上一直在写什么,现在想来就是给人家抄的书了。
可是,
他低头看到碗里金黄的炒鸡蛋,犹豫了片刻,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模样道,
“算了夫君,我就不去了吧,我还打算下午把院里的菜收拾收拾呢。”
杜斯年看着自家夫郎,明明刚刚听到要去县城还很开心的样子,现在却又不去了。
再者,他的傻夫郎找的这都是什么理由,他眼神瞥向一旁院子里种的小菜们,全都被收拾的整整齐齐的。
他的南哥儿刚嫁给他第二天,就在他被村长叫去商议学堂的事情时,把家里能收拾的都收拾了个遍。
明明他已经几遍嘱托让他在家乖乖等他回来就好,可等他回来的时候牛棚里的草料都被堆成了山。
健壮的哥儿挽起袖子,露出小麦色的皮肤,用叉子叉草料时肌肉绷紧,鼓起的弧度刚刚好。
让刚回家的杜斯年就愣了神,也清晰的认识到自家夫郎到底有多‘不听话’。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杜斯年对程南好生解释了一番,他不用做这些,只做自己愿意做的事就好。
他的南哥儿却甩给他一句‘可是我愿意做的就是这些啊’,他哭笑不得,南哥儿如果真的只是想干些活就算了,但对方却并非如此。
他找不到能干的事情之后,哪怕是再重复一遍之前干过的事情也不会歇着,好像只有为这个家干活才能证明他的价值一般。
杜斯年知道他缺乏安全感,所以这次就更要把他拉出去,去感受外面的世界,不徒留一人在家里焦虑。
他以后不能随时待在哥儿身边,也总要让哥儿有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做,不至于整天瞎想,否则他也不会放心其一人在家。
这让他想到上一世,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哥儿一人在家,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杜斯年决心改变,所以这次他强硬的要求程南和自己一起,
“南哥儿,我这次去一是给家里预备些入冬的东西,再有也要到书馆和药铺去。”
“我如今娶了你,就要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夫郎。”
说着杜斯年突然感觉自己脑海中一道白光闪过,他有一种猜想,不敢置信但还是略带犹疑地轻声道,
“南哥儿,你不愿意跟我去县城,是怕人家觉得你我二人不相配,是也不是?”
说完他紧锁眉头看着程南的反应,直到看到程南竟真的低着头点了点,杜斯年感觉自己内心像被大力拧住一样,呼吸都被堵住。
他蹲下身,紧紧拉住程南的手,这双手比以前细嫩,因为自从他把之前就买好的香膏给了南哥儿,南哥儿就涂得很勤快,好像很希望自己的双手不再粗糙。
他本来想南哥儿开心就好,可现在他发现南哥儿对这些在意的过了头。
“都是我的错,南哥儿……”
“你这么好,该是我配不上你的,却让你白白受这些心伤。”
程南听不懂杜斯年的意思,只是他感觉自己让夫君伤心了,他看向杜斯年,对方的眼睛里却全是心疼的神色。
程南觉得杜斯年看起来很伤心内疚,可是内疚什么呢,明明是他不嫌弃他的,把他娶回家,还对他这么好。
“配得上的,夫君你不要这么讲,你才是哪里都好,我能嫁给夫君,是我的福气。”
杜斯年并无言语,只拥住自己的夫郎,恨不得将其揉碎进自己的身体。
失而复得太难,他太怕自己有重来的机会却依旧做不好,他又何尝不是患得患失呢。
最终两个人还是一起去了县城,主要是本来程南是怕自己给自家夫君丢人,可后来杜斯年的状态,他实在放心不下。
说他爱意泛滥也好,他就是心疼杜斯年,连之前心里七扭八拐的心思也抛之脑后不在意了,心都专注到杜斯年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