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哥儿腿上发软,跌坐在地上,他轻轻摸向那小小的坟包,低声呢喃道,
“是你吗?是你在这里吗?”
风簌簌吹过,除此外没有任何声音。
但是静哥儿的内心却十分平静,他坚信刚刚梦中的一切一定是真的,也许是在另一个人间,或是什么。
那真实的感受绝不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所能带来的,他五味杂陈的想道,还好,还好这次没有发生那件事,他也没有自溺,母亲也好好的,哥哥嫂嫂都没事。
也许梦中的所有都曾真实发生过,只不过这次他侥幸逃脱了魔爪。
静哥儿不知道老天为什么让他做了这么一场梦,但是无论原因是什么,现在都成功改变了他,蓦然感觉眼前豁然开朗。
他不想要梦里的事情再发生,不想再因为杜文年影响到自己,甚至上一世因此死去。
梦一场醒来,他发觉他惧怕杜文年的心思消散无影,现在若是杜文年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只会亲自上手让杜文年付出代价。
静哥儿再抬眼看向面前,轻声开口道,
“我知道你在这里,谢谢你,谢谢你带我出去……”
静哥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回家,从家里盛了一大碗白粥,将母亲买的鸡腿放在上面,端到了小坟包前。
“吃吧,很好吃的,你不是说你还从没吃过鸡腿吗,这是母亲买的,卤的可香了。”
“以后我常常给你送好吃的。”
初春树上花苞刚冒了头,本该扎扎实实待在树上,现在却有一朵突兀的掉落到静哥儿的面前,像是什么回应。
静哥儿看着地上的小花苞,捡起来放在手心里,嘴角微微上扬。
他一个人在那里枯坐了很久,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再回家时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静哥儿还没回到家门口,就先遇到了去看热闹回来的张大花,张大花远远的看时,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走近一看,还真是自家哥儿,她担心静哥儿是有什么事,赶忙上前,
“静哥儿!”
静哥儿听到张大花的声音,脚步顿住,明明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呼喊,此刻对他来说却是如此珍贵的。
他转过身,正对上母亲因小跑而微喘着气的面孔,精神奕奕的。
“静哥儿,你到哪里去了,怎么一个人就出去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张大花虽一直劝慰自己的小儿子,但是她也因为之前的事对静哥儿格外上心,生怕他再受到什么伤害。
“没事儿娘,我就是想出来散散心,你不用担心我,出来走了一圈心情也开朗了很多。”
这下轮到了静哥儿安抚自己的母亲,他跟张大花并排向家里走去。
张大花观静哥儿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异样,甚至比在家里都好不少,心里也开心,又恢复了唠叨的本性,跟静哥儿说起刚刚在学堂看到的新夫子。
“静哥儿,你都不知道那新夫子来了,一听说他年纪不大,多少人都去看热闹。”
“许多人都想趁此将家里孩子嫁给童生呢!”
静哥儿也不让母亲败兴,跟着她继续道,
“那这位新夫子怎么样呢?”
张大花一听,这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家哥儿第一次对着汉子感兴趣,她一刻也不耽误,将自己所见所闻悉数跟静哥儿讲起来。
两人一聊就是一路,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家,家中刘大熊已经将晚饭做好,今日刘二熊两夫妻去了县城,已经吃过了饭,也不到大院里一起吃,桌上只有张大花、静哥儿和刘大熊。
饭桌上静哥儿看着自己的至亲,才发现这样的一顿饭有时候也是那么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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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斯年盼来盼去终于把旬假等来,一大早就驾着牛车带着程父向县城去。
自从钱庄开业,程父也没有亲自到县城去看过,杜斯年想趁此机会带他去看看南哥儿经营着的钱庄。
到县城时钱庄还没有到开门的时辰,杜斯年和程父就先去了小宅子。
宅子里几人正吃着早饭,杜斯年第一眼就看想到了自己夫郎,不知是不是错觉,多日不见,南哥儿似乎消瘦了。
他心疼的走上前,不顾其他人的目光,抱住南哥儿。
嗯,没变,南哥儿的胸膛还是如此结实有力。
杜斯年让自己回过神,关心地对着夫郎道,
“辛苦你了南哥儿,我们再雇些人,你一个人在钱庄这样天天盯着,人都瘦了一大圈。”
程南看到自家夫君出现在宅子门口,满眼惊喜,他也很久没见夫君了。
可是……,什么叫“人都瘦了一圈”?
他这段时间好像还胖了一点啊。
他回抱住他的夫君,正巧看到爹爹的身影。
程父无奈地看向自己儿子,刚刚一到巷口拐弯处,他的哥婿就急急忙忙把牛车拴好,让他跟着到宅子去。
结果他一个转身,哥婿就已经大步向巷子深处走去,他在后面跟着,也不好意思让对方等等他,只能赶紧跟上。
他不知道哥婿为什么这么着急,要不是小宅子就在最里面,他都怕因为跟不上他走错地方。
结果好不容易到了宅子门口,一眼就看到两人相拥的画面,看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合着哥婿就是因为想南哥儿了。
他虽年轻时也经过事,可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像二人这么如胶似漆的,刚新婚时还稀松正常,可是这都过去几个月了,还这么亲腻的,他就见了自家儿子这一对。
不过他到底是高兴多,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的幸福呢。
当下他只装作无事,躲开南哥儿的目光,默默走到院里。
程南看到自家爹爹,意识到自己现在还和夫君抱着,赶紧放开杜斯年。
杜斯年表示抗议,反倒将人抱得更紧,程南被夫君抱着,虽然感受到几人偷偷看来的目光,脸上飘起些淡淡的红色,却不做反抗,任由夫君抱着。
最后还是杜斯年败下阵来,极其不愿意的松开了手,但是依旧拉着夫郎的手,站在夫郎身侧,腻歪着另外几人。
注意到三个年轻人偷偷瞄过来的目光,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贴着南哥儿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