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简看着逃避话题的陈必先,觉得他很特别,他还没见过这样的大人呢,夫子并不允许他们耍赖皮,父亲和爹爹更是没教过他这样。
程简感觉陈必先是个很新奇的人,很有意思。
目睹了全程的杜斯年和程南也感叹道,陈必先性格率真,还挺活泼的。
陈必先说着自己听说的省城趣事,说着说着叹了口气,和杜斯年道,
“不知你听说了没有,咱们今年的考官是皇上特派的锦州通判宋韫书,此人铁面无私,为人刚正不阿,想必今年的判卷会很严格了。”
杜斯年闻言一笑,安慰他道,
“有时候严格判卷也未尝不是好事。”
这锦州通判宋韫书他是知道的,也是因着他,杜斯年上辈子才能顺利的取得了解元,要不然,说不得就让哪位贵人之子顶替了。
此次举人试,乃至于紧接着的进士考试,皇帝都十分看重,皇帝这时候已经非常想要一些能够完全忠诚于他的寒门子弟。
故而,考试的考官直接指派了曾大义灭亲,明察秋毫的宋韫书,只为真正的寒门学子可以通过考试。
陈必先随他说道,
“但愿吧,我爹爹还等着我中了举人给他长脸呢。”
提到自己爹爹,陈必先笑容满面,和二人道,
“此次一行,都是爹爹为我筹办的,我几年刻苦读书,一定要努力取得名次!”
杜斯年见他气势十足,鼓励他道,
“可以的,必先兄只要踏实考试,相信到时一定会有满意的结果。”
互相勉力一番,陈必先的马车也终于被小厮和马夫拖到了一旁,让开了道路。
小厮小跑到陈必先身旁,对他道,
“少爷,我们的马车已经拖到一旁,可以让这位公子先行了。”
陈必先解下腰间玉牌,看向杜斯年和程南,将玉牌递给他们道,
“斯年,弟夫,你们到了省城,只管先拿着此玉牌到一家名为‘广才’的客栈,我爹爹在此处已经订好了三间连着的上房,两侧空着是为我不被人打扰,你们尽可选择一间先行住下,待我到了省城,再与你们汇合。”
程南看着远处的倒着的马车,却微微皱起眉头对陈必先道,
“陈公子的马车已经翻倒,一时半刻也出发不了,我们的马车虽不大,但也可再容纳一人,陈公子不妨与我们同乘一辆马车。”
听到这话,陈必先身旁的小厮也说道,
“公子,不若你就乘这两位公子的马车吧,我为公子收拾要紧的行李,跟在你们身后,可以随时伺候公子,咱们虽给家中传信,但是等马车赶来,也要一天了,这荒郊野外的,公子的身体太遭罪。”
杜斯年也道,
“必先兄若是不介意,就与我们同乘吧。”
见众人想法一致,陈必先也不客套了,对杜斯年和程南道,
“麻烦二位了。”
程南才道,
“我们才麻烦陈公子了,要不然到了省城找不到地方住就发愁了。”
他准备好了银子,但也怕没了离考场近的客栈,如今有陈必先多出来的房间,他们也有容身之处,等到了客栈,再以双倍价格付给陈必先也好。
最终几人还是同乘一辆马车,陈必先的小厮不放心陈必先一人与他们一起,走着也要跟着他们,还是程南跟他说可以坐着牛车,也就是慢上一些,是差不多的,对方才道了谢,乘上装行李的牛车。
有了陈必先的加入,马车就并不如一开始空间够用了,不过几人这样,也可以一起早点到省城,便忽略了其中拥挤,一起互相说起自己所知。
陈必先询问他们是如何在一起的,得知竟是美救英雄,立刻被提起了兴趣,感慨话本也并不全是胡诌。
细问之下,才知道竟然是杜斯年主动剖白表露真心,二人玉佩定情,听起来实在是情思缠绵,让人向往。
再讲程简,竟有如此凄惨的童年经历,看向程简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怜悯,他下定决心不再问程简到底喜欢谁了,他喜欢谁都行,太可怜了这小孩儿。
他一边痛斥医馆大夫没有医者仁心,不治病就算了,怎么反倒打人,打的还是一个孩子,稚童而已,何至于此呢?
“真是的!人家买的药愿意给你,关那大夫何事,他有什么权力随意打人!”
又为着老乞丐自己饥肠辘辘也愿意养着程简而感动,几乎要落下泪来,声音沙哑道,
“若是以后我入朝为官,一定要造福一方百姓,绝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所在的地方!”
杜斯年与程南四目相对,露出了笑意,这陈必先虽年龄比他们大些,但一腔热血并未消失,以后说不准真是个为百姓做事的好官。
说着说着说回了陈必先自己,他对几人说道,
“你们别看我现在挺开心,但其实我也挺害怕的,我爹是潍县首富,我外祖父是潍县知县,只有我爹爹一个儿子,也正因此,我才能一直受父亲器重,使他把他的外室子们养在外面,不能认亲。”
“我看斯年你和弟夫感情很好,并没什么妾侍,这样很好。”
“要不然就像我这样,爹爹只我一个孩子,全部期盼都在我身上,期盼着我能有出息,最好是比父亲还有出息,这样父亲才更不敢轻视爹爹……”
车厢内沉寂了几瞬,不过一会儿,程简就开口对陈必先道,
“我看您很有才气,为人又很正派,以后一定可以顺利中举做官的。”
“而且就算没有,我想你的爹爹也一定不会责怪你,他虽希望你好,但他更爱护你,只要你一直为自己的未来奋发图强,我相信,他一定也会为你开心的。”
陈必先没想到这程简这么小的年纪,安慰人的话张口就来,不过他确实被他说动,一瞬间又恢复了方才神采飞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