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在滔天巨浪中剧烈颠簸,金属舱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杰克逊死死抓住固定在舱壁上的管道,诺拉和两个孩子被他护在臂弯里。海水从上层甲板的缝隙中倾泻而下,在走廊里形成湍急的水流。
";所有人抓住固定物!";广播里传来船长的吼声,夹杂着刺耳的电流杂音。
尤里突然指着观察窗外嘶声大喊:";看那边!";只见一道百米高的水墙正从右侧压来,浪峰上漂浮着整栋摩天大楼的残骸。
查理博士扑到控制台前疯狂敲击键盘,额头撞在金属台面上渗出血迹:";调整压载舱配重!左弦注水三万立方!";
方舟在巨浪撞来的瞬间向右倾斜到四十五度,货舱里的集装箱轰然滑动。诺亚突然从杰克逊怀中滑脱,像片树叶般被水流冲向走廊尽头。
";诺亚!";诺拉的尖叫淹没在金属扭曲的巨响中。杰克逊纵身跃入齐腰深的水流,指甲在防滑地板上刮出十道血痕。就在儿子即将撞上尖锐的金属凸起时,尤里从斜刺里扑出,用自己当肉垫接住了孩子。
浪峰擦着方舟右舷掠过,船体在令人窒息的三秒钟后艰难回正。警报声突然全部停歇,控制室的电子海图闪烁两下,显示出北纬36度的坐标。
";我们......我们越过海啸锋面了?";浑身湿透的船长扶着控制台站起来。查理盯着传感器数据,突然瘫坐在椅子上:";海水盐度恢复正常,外部气压回升......我们成功了。";
死寂持续了整整十秒,然后欢呼声像爆裂的气球般炸开。浑身是伤的尤里把诺亚交还给杰克逊时,这个俄罗斯硬汉的眼角闪着水光:";我儿子要是活着......也该这么大了。";
底层货舱的密封门突然打开,涌进来的不是海水,而是久违的金色阳光。劫后余生的人们互相搀扶着爬上甲板,艾玛把脸贴在冰冷的舷窗上:";爸爸,彩虹!";
七道虹霓横跨在尚未散尽的雷暴云团之上,方舟正驶向云洞中洒下的光柱。杰克逊忽然感觉衣角被扯动,诺拉把卫星电话塞进他手里,屏幕上跳动着美国政府紧急频道的字样。
";这里是方舟舰队总指挥郑将军。";广播里响起带着浙江口音的英语,";我们已与青藏高原上的幸存者基地取得联系,重复,人类文明的火种仍在延续......";
诺亚忽然指着海面惊呼:";快看!";成群的座头鲸破浪而出,在方舟两侧列队跃起,它们背鳍上沾满火山灰,鸣叫声却清越如初民骨笛。更远处的海平面上,十几艘方舟正切开粉橙色的晚霞,船尾拖出的航迹在汪洋上连成巨大的同心圆。
查理博士的眼镜片上蒙着水雾,他颤抖着指向船舷右侧:";信天翁!";那只洁白的海鸟正收起修长的翅膀,稳稳落在尤里肩头。俄罗斯人僵在原地,直到鸟儿用喙轻啄他耳后的伤疤,才爆发出带着哭腔的大笑。
夜色降临时,所有方舟甲板都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杰克逊抱着熟睡的艾玛走进舰桥,看见大副正在地球全息投影上标注新的绿洲。代表致命辐射的红区正在收缩,青藏高原的生态指数突然跳动了一下。
";爸爸,";诺亚悄悄拽他裤腿,";妈妈让我给你这个。";男孩摊开掌心,是半枚被海水泡皱的婚戒。诺拉站在三步之外,发梢还滴着水,却笑得像他们初遇那天。
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方舟的汽笛长鸣三声。新生儿的啼哭从医疗舱传来,与鲸歌融成新纪元的序曲。
杰克逊握紧妻儿的手,忽然想起穿越那晚公寓窗外的一颗流星——此刻它正化作万千星火,照亮整个重生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