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一塌,墓室里开始腐烂的棺木必被压个稀烂。
棺木里头的骸骨也被墓砖砸得断的断,碎的碎。
目睹塌坟,吴颂骇然。
郑家女让他封土安坟,结果坟塌了!
“等会找他算账。”
“加倍教训他。”
这两句他听了生疑的话,竟然应验在这里。
坟包塌陷,吴家人都深感不安。
这意头,让人无法不害怕。
吴颂一咬牙:“继续封土,就当土堆坟先埋着。”
至于日后要不要择日另葬,等吴家能安然无忧时再说。
如今,他们吴家是樵夫卖柴两头担心(薪),一头怕被牵连,一头怕得罪人。
死了的,就别因他招祸了。
回京途中的郑离惊,坐在铺着厚被褥的马车上,冷哼了一声收了法。
吴家死鬼知道自己发妻害了胞妹,竟然还想将错就错,跟袁氏是一丘之貉。
等她空闲些,必让他们尝尽为恶的代价。
扶灵回京,安哥儿坚持了半日就被父亲扯下了马,换乘马车歇息。
躺在马车上的安哥儿很快睡着,睡梦中他梦见了自己祖母。
但祖母太年轻,他不敢认,躲着不愿喊人。
结果躲着躲着一脚踏空,他慌得不行,手忙脚乱的想要稳住自己。
“咚!”的一声,马车刚好压到路上石块,一个不稳让他脑袋撞到了车厢壁。
坚厚的车厢撞上去就是一声闷响,睡梦中的安哥儿痛苦的捂住脑袋。
困,疼,梦里纷乱如走马灯,他睡得极不安稳。
两日后,灵柩回到京都,武安伯府设灵堂祭拜。
死后三十七年,小袁氏才以真正的武安伯府老太君身份回归郑家。
武安伯府挂白一日,为真正的伯府老太君举办丧事,阖府披麻戴孝。
唯独善若只能穿素净些的衣裳。
“师姐,我也想给老夫人尽一份孝。”
就算她不是老夫人的孙女,但她是师姐的师妹,住在这个家就是这个家的人。
怎么就把她剔除出来,她都难过极了。
郑离惊看着她撅起了嘴巴,摸摸她脑袋告诉她:“你穿素衣给老夫人上香,就是对她最大敬意 。”
善若不明白:“为何我不能给老夫人尽一份孝?”
连府中奴仆都能,为何她不能。
“因为你不是他们,你看郭家人也只是素衣祭奠,你是我六舅母的义女,在这事上你得跟她论。”
“不能跟师姐你来论吗?”
“不能,听话,就这样出去给老夫人上香。”
虽说善若暂时身份未明,但到底知道她跟皇家有些关系。
再如何也不能让她随便麻孝上身,她怕祖母承不起。
依然不太懂的善若,只得点头:“那好吧!”
去到灵堂看到安哥儿已经跪在这里,给老夫人上了香祭拜后,她不由过去夸了一句:“安弟弟,你真厉害,都能跟师姐出去办这样大的事。”
以前只会闹着玩耍,有师傅教学武艺后,有了学艺之心,沉得住气一些了。
出去一圈回来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到她跟前炫一炫。
要是往时,安哥儿听得善若姐姐夸他,他定然要高兴得咧嘴。
但这会他按着时不时刺疼的脑袋,不大有精神的回应:“又不难,就骑马去骑马回。”
他真不觉得难,能骑马出去多好,去哪儿都好。
天高地阔任奔跑,那是他从未有过的自由。
即使大腿被磨得掉皮,也值得。
“你就知道骑马。”善若嗔了一句。
给祖母引灵,这是多大的事,能圆满完成才最重要。
安哥儿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随即看到祖母灵柩前大大的“奠”字,立马收了笑容。
然后悄悄告诉善若:“我梦见祖母了。”
善若惊讶:“真梦见了?”
“真的,祖母一点都不老,像个漂亮大姐姐。”
善若明了,“那是因为你祖母去世时她不老,她的容貌就停留在那时候了。”
跪在前头的郑绍君,听到弟弟和善若的对话,与看过来的妻子对望一眼,心头都有些沉重复杂。
祖母被害时正是花开正盛的年龄,唉......
他们虔诚的给祖母烧纸钱,盼望能给祖母带去足够的供奉。
武安伯府这出丧事,尽管是离奇事后的弥补,但京都权贵层以及亲朋戚友都来吊唁。
就连帝后也给出了一份奠仪,以示天家抚慰。
玉泉观因着前事之结,即使观主率人主动上门想为老夫人诵经超度,以期挽回观中名声,但武安伯拒绝。
即使当初常恵道长是受人指使,但他为了钱财失了良心是事实。
没把元恒造孽之事公之于众引发世人恐慌,已是仁慈。
玉泉观的名声,武安伯府没有义务帮忙挽回。
府中请了京郊玄阳观的法师来操办法事。
大家族举办丧事,仙佛皆请,动辄就是几十人的队伍诵经安魂超度。
这是世家该有的排场。
郑离惊虽然守灵尽孝,但她并非只做一件事。
她把袁氏的魂魄牵来了府里,让她在祖母面前伏罪。
被砍了头的袁氏,身首异处,尸身已被野狗啃噬。
头被牵魂术牵着,身子被落下,相当于她只得一个脑袋,死无全尸。
“心术不正,歹毒害人,终有报应,你的报应才刚开始。”
让一个因嫉恨妹妹而丧失人性的鬼,看着她妹妹接受郑家子孙尽孝,看着她妹妹得享世人敬祭。
她求而不得的,依然是求而不得。
心邪生恶之人,无人收尸,还被野狗啃噬。
云泥之别的处境,就在眼前。
无需她再做其他,现在武安伯府的祭奠盛况,就已经让袁氏嫉妒得发疯。
更让袁氏恐惧抓狂的是,这二丫头竟然会道法,生前拆穿了她,死后还能控住她。
袁箐锦,果然好运全在她身上。
就算死了也有孙女为她翻身。
而她的子孙,却被流放去了边陲之地,她自己成了别人唾弃的毒妇。
她不甘心,她死也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