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万万不可轻启战端!” 相国张平整了整衣袖,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
“相国大人,莫要忘了,你身为韩国的相国,而非秦国的!” 老将靳黈目光炯炯,言辞犀利地质问。
随后,他踏出一步,拱手行礼道:“大王,韩国在列国之中,本就国力最为薄弱。若只贪图一时的安逸,必将被他国所吞灭。
秦国虽强大无比,可其抢夺我韩国的土地,至今不过三四个月而已。那片土地上的百姓,依旧认定自己是韩国子民。倘若我韩国此刻不抓住时机,发兵夺回失地,往后恐再无机会了!”
韩王微微皱眉,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众爱卿,你们皆叫嚷着要战,可若韩军战败,又该如何是好?”
冯翊听闻此言,心中暗自思忖,这种事情,大臣们依循常理向国君进谏,拿主意之事本应由大王定夺。
可大王倒好,竟将这难题抛向大臣,这谁敢轻易担保?冯翊身为军人,自然不惧战死沙场,可向大王担保战事成败,那可是要以全家性命作保,何人敢轻易应下!
一时间,韩国朝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恰在此时,一人迈着沉稳的步伐,从朝堂外步入殿内。此人正是韩非,他声音洪亮且坚定地说道:
“战争本就有胜有败,若因惧怕战争而错失良机,实在是不明智之举。朝堂商议军国大事,理应权衡利弊,依据取胜的条件客观分析。
父王,切莫因秦人强大,便心生恐惧,畏缩不前。秦强韩弱,这是不争的事实,但倘若不抗争,那便是坐以待毙。
当下,秦军前线统帅生死未卜,这正是我韩军的绝佳时机。儿臣已派人探查过负黍和阳城,目前两城的守军总计不足三万。
我韩国理当发兵,夺回二城,战机稍纵即逝。若待秦军接受洛邑战败的事实,将所有败兵屯驻于二城,届时,韩国想要夺回这两座城池,简直比登天还难!”
韩王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说道:“非儿,你游学刚归,想必十分疲惫,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朝堂之事,待你熟悉之后,再参与不迟。”
韩非彬彬有礼,先向韩王恭敬地拱手作揖,说道:“父王,儿臣并不觉疲累。” 接着,又转身面向朝堂众臣,依次揖礼。
众朝臣们纷纷还礼,以示尊重。唯有相国张平,不仅未回礼,反而开口道:“非王子,你还是安心在家撰写你的书吧,老臣可甚是期待你的法家着作呢。”
张平乃是主和派,一心维护自己的相位,最是厌烦韩非。韩非整日倡导加入合纵联盟,共同抗击秦国,而他却主张与秦国连横。
韩非见张平公然针对自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说道:“本王子若不来,这朝堂岂不是要成了你张平的一言堂?
父王畏惧秦军,你便整日恐吓父王,大肆鼓吹连横之策。如今可好,秦国攻占了韩国两城,韩国如今已自绝于五国之外,独自面对秦军的威胁。这便是你连横之策的结果!”
张平被韩非这番话气得脸色铁青,一时竟无言以对。他强压怒火,转身面向韩王,拱手作揖道:“大王,秦军正是因为我们参与合纵联盟,才会出兵攻打我韩国呀。”
韩王的治国策略,一直是与秦国结盟。在他看来,秦国虽夺取了两座城池,但山东五国,又有哪一个未曾欺负过韩国呢?
“非儿,这里是朝堂,你速速回去休息吧!” 在这一立场上,张平实际上是韩王的政治盟友,故而韩王自然不会怪罪于他。
韩非怎会轻易放弃,继续慷慨陈词,分析道:“之所以会有合纵联盟,乃是因为六国皆弱于秦国,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一旦秦国被灭,六国之间势必会再度兵戎相见,只是那时各国的胜负还难以预料。而连横,同样是强秦分化六国的策略罢了。
当群雄都被秦国消灭之后,弱小的韩国又怎能抵挡秦国的虎狼之师?所以,加入连横,无异于与虎谋皮,自寻死路;加入合纵,才是韩国的生存之道。
此时,趁着秦军刚刚战败,韩国应出兵十万,猛攻阳城和负黍,同时派出使臣,与各国商议合纵之事……”
“你给孤闭嘴!让你回去读书,你偏不听。来人呐,将王子非‘请’回去!” 韩王被韩非的话彻底激怒,心烦意乱之下,索性直接下令。
韩非一直大声疾呼,坚决反对加入连横,这早已让韩王心生不满,父子二人多次因此事发生争执。此次,又是同样的问题,韩王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父王,我韩人不能再如此软弱下去了!夺回失土,韩国才有尊严,否则,列国皆不会正眼看待韩国……” 韩非不甘心就此罢休,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呼喊。
然而,侍卫们却不由分说,直接将他拉了出去。领头的侍卫凑近韩非,小声说道:“非王子,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还望您多多体谅。
您就好好在家休养,等大王消消气,定会放您出来的。小的们多有得罪,还请您不要记恨。” 说完,一挥手,几名侍卫便合力将韩非拖走了。
靳黈见韩王如此,心中失望至极。但他一心为国,不忍心看着韩国就此沉沦。于是,他拱手作揖道:“大王,西周军刚刚击败秦军,臣此刻想以使臣的身份,前往西周探个虚实。
再者,周天子刚刚驾崩,臣请求以代表我王吊唁周天子之名,进入洛邑,为韩国打探秦军战败后的损失情况。”
“如今周天子不过是个虚名,还有必要去吗?” 韩王目光扫向群臣,询问道。
外相杨羽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道:“大王,所谓的‘周天子’,不过是他自封的称呼罢了。其实早在五十年前,天下各诸侯纷纷自立为王之时,他便仅仅只是周王而已,与大王地位相当,哪还有什么‘天子’的威严?”
靳黈也跟着揖礼道:“大王,杨相所言极是!实际上,周天子早已名存实亡,其身份不过是与大王平起平坐的一国之君。
但七国皆曾受周天子分封,且各国虽自立为王,却从未有人公开否认周天子的地位。即便如今他只是个虚名,可他的西周国两次击败秦军,还保住了自身的土地。
就算将他视为与大王平起平坐的王,列国也必然会派出使臣前去参加葬礼。而此次葬礼由西周国操办,前去吊唁的人又怎会去纠结名分之事呢?况且,臣只是想借此为由,去查探军事上的虚实罢了。”
大臣们听闻此言,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片刻之后,众人皆点头表示赞同。
韩王环顾四周,微微一笑,说道:“好,说得有理。虽只是个虚名,姑且还称呼他一声‘周天子’,但我韩国绝不能自降身份,以诸侯之名参拜。
他名义上是周天子,不过一切礼仪,皆按照邻国大王的丧礼规格来操办。”
杨羽躬身揖礼道:“大王,臣主管外交事务,此时理应臣前往。老将军年事已高,这一趟路途遥远,太过辛苦。况且,在外交礼仪方面,老将军难免会有所疏漏,还是由臣走这一趟吧。”
靳黈赶忙再次拱手揖礼道:“大王,此次臣的主要目的是探查军事虚实,外交不过是个幌子。依臣之见,此时还是臣前往更为合适。”
“大王,还是让给杨相去吧,他才是主管外交的呀!” 朝堂中又有大臣出声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