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赢樛盯着地图,呆呆地出神。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紧张地说道:“坏了!虚虚实实,虚则虚之,实则实之!如果骚扰各城的不是小股而是大量骑兵……
此言一出,杜达的脸色 “唰” 地一下变得惨白,他急忙俯身凑近地图,手指颤抖地指着陕州和负黍的位置,声音急促地说道:“若是如此,他们两日后便会兵临负黍城下!”
赢樛缓缓摇了摇头,眉头紧锁,语气沉重地解释道:“此地已不在我军的直接防区,虽说秦军相邻防区有通报的传统,可这种通报与战场上稍纵即逝的斥候情报截然不同,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况且,那些地方距离我们都有一两百里之遥,等我们收到情报,时间早已大大滞后了!”
杜达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此前的情形,一天之内,相距一百六十里的两处先后遭袭,他似乎又有些打消了顾虑,喃喃自语道:
“不对啊,他们第一天清晨袭击了伊阙,第二天夜里才攻打一百六十里外的宜阳,就算是骑兵,日行路程也不过六十里左右呀!”
赢樛这时也猛地想起上次遭遇的西周军,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恍然,急切地说道:“不!不!他们西周军的骑兵皆是一人双马配置。
上次战败,我还以为他们只是佯装逃跑才带着双马。如今看来,极有可能他们本就配备双马!”
“啥!骑兵配属双马!这……” 百里脍瞪大了双眼,满脸震惊,忍不住连连惊呼。
“若使用双马,两日一夜,的确能够奔袭一百六十里!” 傅雷紧盯着地图,脑海中飞速地计算着行程,口中喃喃说道。
秦军的将军们头一回听闻骑兵配属双马的情况,一时间根本算不出他们一天能行进多远。
实际上,姬卓率领的骑兵行军速度已然有所保留。一方面,这些骑兵虽配备双马,但他们并非蒙古人,无法做到在战马上边睡觉边行军。
因此,姬卓并未强行要求夜间行军。而这些内情,秦军全然不知,眼下也只能凭借有限的信息进行估算。
······
就在秦军将领们绞尽脑汁计算的时候,姬卓已然率领大军顺利越过陕州,距离负黍城已不到百里之遥。
“卓王子,信使已经先行一步朝着陉城出发,依我军当前的行军速度,今晚便能抵达负黍。” 孙大壮策马靠近姬卓,恭敬地汇报着。
姬卓面色冷峻,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淡淡地命令道:“全军绕行负黍城南,寻觅山林隐蔽起来。待人和马都吃饱喝足后,趁着夜色攻城。”
与此同时,跟在西周军后方的赵魏两国将军,在漫长的行军途中开始发起了牢骚。
魏将胡来满脸疲惫,眉头紧皱,唉声叹气地说道:“哎,信陵君总说这个王子如何如何厉害,依我看,这家伙怕不是个糊涂蛋吧。这一路上可把我给累死了!”
赵将李赶也是一脸苦相,附和道:“谁说不是呢,这般高强度的骑马行军,谁能受得了!要不是我家元帅下了死命令,我早就带着兄弟们打道回府了!”
“对对,要不是信陵君的命令压着,我早走了!跟着他简直就是瞎折腾,人家数万大军驻守的大城,他非要跑去射上几箭,最后还被人家追得狼狈逃窜!” 胡来越说越气,一肚子的火气倾泻而出。
李赶同样满心痛苦,无奈地叹着气:“哎,就这一路不停地行军,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儿?”
胡来闻言,突然愣了一下,疑惑地说道:“你说什么?我们不就是被人追得晕头转向、没头没脑地乱跑吗?哪里还会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地呀?”
李赶一边稳稳地驾驭着战马,一边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那怎么可能?虽说我也看不明白这个卓王子到底要干什么,但我们明明敌不过人家,他却偏要主动招惹,而且每经过一座城都要这般行事,其中必定大有深意。只不过他不肯跟我们明说罢了!”
胡来听了,心中也不禁有些犯嘀咕,嘴里小声嘟囔着:“莫不是我真的错怪他了?”
“我跟你说,我最佩服的将军就是我家乐乘将军,他可是乐毅大将军的侄儿。家传兵法,在战场上从未遇过敌手。他并非贵族出身,却能被封为君,这靠的就是实打实的实力。
而他都对卓王子佩服有加,还特意叮嘱卑职要向人家好好学习,那卓王子肯定不是一般人。行军打仗,关乎生死存亡,保密乃是重中之重。
他不对我们透露实情,也是情理之中。现在不管他让咱们干啥,跟着走就是了。总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李赶耐心地开导着胡来。
······
话说靳黈正在与冯翊对弈。棋盘上,黑白棋子相互交错,局势胶着。
“冯翊将军,此次你就听我的吧,出了任何问题,都由我一人承担全部责任。” 靳黈目光紧紧盯着棋盘,一边落子,一边诚恳地说道。
“老将军呀,我王畏惧秦人,如同畏惧猛虎一般。不是我不想夺回负黍和阳城,我做梦都盼着能率兵攻下这两座城池呢。” 冯翊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着回应道。
原来是靳黈回到陉城好些日子了,却始终没能说服冯翊。冯翊虽然满腔热血,是个坚定的主战派,但他根本不敢违抗大王的命令。
靳黈正是看中冯翊的血性,才一直苦口婆心地劝说,可到目前为止,却收效甚微。
二人一边下棋,一边你来我往地争论着这个话题。
“报,西周特使已经到了!” 靳黈的侍卫匆匆走进来,高声禀报。
靳黈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得猛地放下手中的棋子,“噌” 地一下站起身来,急切地说道:“快,把人带进来。”
待信使走进屋内,靳黈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焦急地问道:“小兄弟,是何人让你来的?”
信使连忙抱拳行礼,恭敬地说道:“靳黈大人,小的曾在洛邑王宫见过您。此行是卓王子派卑职给靳黈大人送信。” 说着,便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羊皮卷。
靳黈赶紧伸手接过羊皮纸,心急如焚地展开,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一句话:速来接收负黍!看完之后,他当即就把羊皮纸递给了冯翊。
“小兄弟,一路辛苦了,卓王子让你从洛邑送来的吗?” 靳黈一边关切地询问,一边示意亲卫给信使端上一碗水。
信使接过水,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说道:“回老将军的话,我家卓王子亲率两千西周军骑兵,还有赵魏两军两千将士,已然抵达负黍城南。小的送来信的时候,此刻负黍城说不定已经被拿下。”
冯翊听到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连连摇头,难以置信地说道:“怎么可能,老将军你几天前还在洛邑。
这才刚刚到陉城,才过了一天时间。卓王子怎么可能已经到了!你们莫非是来诓骗我军不成?”
靳黈同样满脸疑惑,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信使一脸自豪,昂首挺胸地说道:“我军骑兵,一人双马,马吃精粮,绕行伊阙、宜阳、洛宁,陕州,全程三百五十里,就是为了攻其不备。
请老将军不要再犹豫了!”
冯翊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怀疑:“老将军,倘若真的可以直接接收负黍,卑职就算违抗王命,也在所不惜。可他说得轻巧,骑兵劳师远袭,到了地方还能有多少战斗力?
再说秦军虽说抽走了主力,但负黍城还有五千守军,他们必定会紧闭城门。你全是骑兵,又如何能够偷袭成功呢?”
信使见冯翊依旧不信,只是拱手行了一礼,冷冷地撂下一句话:“韩人惧怕秦军,竟到了如此地步,算了。韩军若不来,我西周军就独自占据这两座城池了!
两位将军,小的还要回去向我家王子复命,就此告辞。”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靳黈见状,急忙上前一步,拉住信使的胳膊,诚恳地说道:“小兄弟莫急。冯翊将军是因为没有王命,不敢轻举妄动。老夫还有三千精骑,可以前去与卓王子会师。
见了面,老夫亲自向卓王子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