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樛 “扑通” 一声跪地,恭敬地揖礼,声音中带着几分惶恐:“大王,败军之将赢樛回来已有半个月了!”
“好大的胆子!” 赢稷猛地一拍桌案,霍然起身,眼中满是怒火,咆哮道,“你丧师辱国,回了咸阳竟不来见孤领罪,究竟是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
赢樛心中暗自叫苦,心想:我本就是要回来向大王请罪的,可谁让太子和那一群大臣说大王身体抱恙,不宜惊扰。罢了,事已至此,我独自承担便是,横竖不过一死。
“大王,是臣之罪!” 赢樛说完,便重重地伏在地上,闭目待死,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周身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赢稷深知赢樛不敢欺瞒自己,况且此事也难以隐瞒。他强压怒火,缓缓走到太子赢柱面前,目光如炬,质问道:“太子,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赢柱心中七上八下,像揣了只兔子,刚要开口,只见嬴异人迅速跪地,揖礼后急切说道:
“王爷爷,此事是孙儿的主意。赢樛将军归来后,第一时间就将洛邑战败的前因后果如实告知了父王。
父王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便请来几位朝中老臣一同商议,当时父王与众臣都打算尽快禀报王爷爷。
是孙儿苦苦劝阻,才让大家改变了主意。”
嬴异人心里门儿清,他这般将罪责一股脑揽到自己身上,便能保住太子之位。只要太子稳坐其位,哪怕今日自己被贬谪,待太子登基,自己依旧是那最有希望的继承人。
“哦?你为何要劝阻?” 赢稷声音低沉,虽未发怒,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嬴异人眼眶微红,声情并茂地说道:“王爷爷,此前您好几次因洛邑战事情绪激动,太医令都特意叮嘱,说您万不能再受那般刺激。
所以孙儿才跪求父王和各位重臣,他们也皆是出于对王爷爷身体的担忧,这才扣下战报。
为了不耽误军国大事,孙儿自作主张,只把那姬卓侮辱我大秦的言辞删去,而他们可能进攻伊阙的消息,孙儿还是上报了。
王爷爷,在大秦,绝没有人敢有意欺瞒您,孙儿、父王以及几位重臣,都是一心为王爷爷的身体着想才……”
“好了!” 赢稷抬手打断,他心里清楚,事情大致属实,“子楚,你一片孝心,你们都起来吧!”
嬴异人心中暗自窃喜,此次推功揽过本就是一场豪赌,意在收买人心。如今看来,自己大获全胜。王爷爷不再追究,其他人也都无需担责,这波操作,无疑会为自己日后积攒不少人脉和好感。
此时,群臣纷纷起身,唯有赢樛和杨凌二人依旧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他们深知自己罪责深重,不敢有丝毫动弹。
众人皆屏气敛息,乖乖站在一旁,殿内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赢稷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寒声说道:“好了,现在你们两个都说说,我大秦军队向来在六国面前所向披靡,你们究竟是如何一败涂地的!”
杨凌本就抱着必死的决心回来,可看到赢樛还活着,他心里顿时明白,他们二人如今是命运相连,要么同生,要么共死。
“回禀我王,” 杨凌身子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此次联军总兵力三万一千人,其中一万是步卒,两万一千是骑兵。
其实在攻城之时,骑兵发挥不了太大作用。上将军曾写信告知臣负黍城是如何丢失的,此后臣便重点防范他们填土登城。可那姬卓竟声称能请来天兵天将,结果他们真的从天上对伊阙发起了进攻。”
“你说什么?” 蒙骜满脸惊愕,上前一步,追问道,“怎么可能有人能从天上攻城?这简直荒谬至极!”
镳公也是一脸茫然,嘴巴微张,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仿佛在听天方夜谭。
现场唯一的文官上卿孟弋,直接言辞犀利地指责道:“什么?杨凌,你莫不是为了推脱战败罪责,在这儿编造荒诞故事欺瞒我王?”
杨凌满脸委屈,连忙向赢稷揖礼,急切说道:“我王,臣所言句句属实。
此次联军攻城战,虽说西周军仅有数百人参战,可他们却是攻破伊阙四门的关键力量。
他们用巨大的球,球下系着一个筐,筐内站着四五个人,那球飞过伊阙上空时,筐内之人用弩箭射杀城门士兵,而我军弩箭根本够不着他们。
等他们把守城士兵射杀得差不多了,便有人从筐里顺着绳索滑下,冲向城门,从里面打开城门,接应城外的联军!”
热气球这种东西,在场众人从未见过,自然没人相信。
然而,司马梗却神色凝重,沉声道:“大王,听杨凌所言,确实像在编造谎言。
可伊阙城本是坚固要塞,臣实在难以想象,要多无能的统帅,才能在短短一个晚上就把城池拱手让人。
况且,敌军兵力仅有守军的一半!”
这一反问,看似质疑,实则是在为杨凌开脱。显然,再昏庸的统帅也不至于如此迅速地丢失要塞。如此一来,倘若敌军当真从天而降,那么一切便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赢稷一时也无法反驳,连忙转头追问赢樛:“那你说说,你在洛邑究竟发生了什么?详细说来,莫要只讲军报上那些。”
赢樛不敢有丝毫懈怠,仔仔细细地将自己五战五败的全过程,按照事后姬卓为他解惑后的真实情况,一五一十地重新讲述了一遍:
“…… 大王,卓王子索要的不过是西公的降书,他说过,只要拿不到国书,就会继续帮列国攻打秦国!伊阙之战便是对我大秦的警告!”
杨凌赶忙接着说道:“对,卓王子也是让臣回来告诉大王,他只要国书。不过,由于俘虏众多,他说…… 他说……”
“他说什么?” 赢稷目光如电,紧紧盯着杨凌,追问道。
“他说我军前后被抓俘虏达六万之多,每日吃饭都是巨大消耗,秦国需答应…… 答应再给他二十万石粮食。” 杨凌战战兢兢地说完,便低下头,不敢再看赢稷一眼,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
赢稷听闻,脸色瞬间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猛地一脚踢翻了身旁的案几,怒声咆哮:“荒谬!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二十万石粮食,他姬卓当我大秦的粮食是大风刮来的吗?”
朝堂之上,顿时一片死寂,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片刻后,蒙骜上前一步,抱拳说道:“大王,臣以为这绝对不能答应!我大秦将士征战四方,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臣愿意率兵替我王踏平洛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