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寅笙的话貌似点醒鞠亚仁,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弓着身子思考着。江队长这时候走到姚寅笙旁边,“现在事情已经明朗了,时间也不早了,明天我们会继续跟进这件事,到时候隆哥四人都需要到警察局接受调查,保险公司的人明天也会赶过来。现在我们要收队了,你呢,事情解决了吗?”
姚寅笙看着貌似空荡荡的驾驶座说:“该说的我也都说了,结果如何,可能也要明天才能知道。”
一行人同时离开修车店,卷帘门再次被放下,这次连店里的灯都全部关上,店里黑漆漆一片很适合鬼。姚寅笙回到家换上睡衣,什么都不想地睡下了。第二天醒来姚寅笙被江队长传唤到警局做笔录,毕竟昨天晚上她也在场,也算半个目击证人,但真正的目击证人应该是曾飞景,他顶着一个鸡窝头和大大的黑眼圈出现在姚寅笙面前,乍一看还以为大病初愈呢。
曾飞景做完笔录的同时姚寅笙也从另一间审讯室走出来,曾飞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站在阳光下伸懒腰,然后搔搔他流浪汉一样的头发。他好像还不知道自己被隆哥三人算计的事情,姚寅笙看到他没心没肺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现在店铺估计开不下去了,他的心思要是一直停留在游戏上,有一天一定会把自己打回原形的,这好像是很多留守儿童的终点,一天天长大的他们早就不服从爷爷奶奶的管教,仗着爷爷奶奶对他们的宠爱和力量上的差距为所欲为。他们已经脱离学校的管教,变成一只自由的小小鸟,看上去好像无拘无束,但他们也只是在人生的道路上迷茫摸索着前进罢了。
人各有命富贵在天,曾飞景从警局出来也没跟姚寅笙打招呼就上车离开了,他可能会回到网吧继续打游戏,又可能找一个落脚的地方歇息一下,但这总归是他自己的事了。
第三天姚寅笙就接到江队长的电话,隆哥三人需要赔偿两位车主一共三十万元的修理费,这次是他们的疏忽造成,所以他们逃不掉。至于鞠亚仁关心的父母养老事宜,隆哥给出一个方案,即日起店铺收入的一部分可转为四位老人的养老金,在隆哥将两位车主的三十万悉数还清后,这间店铺可供老人们使用,老人可以转租出去或者自己开间店铺都可以。至于鞠亚仁那起事故的赔偿,责任应该由老曾的父母亲承担,不过老曾的父母也不富裕,两百多万的赔款不知道何时才能还清。以上种种,江队长希望姚寅笙能传达给鞠亚仁,也算对他有个交代了。
姚寅笙从隆哥手里拿到备用钥匙,她打算今晚见见鞠亚仁,把江队长交代她的事情做了,免得夜长梦多。
在得到正面答复之后,鞠亚仁的脸还是皱巴巴的,最后他自己深吸几口气接受了这个结局,“如果是这样也好,也算给我爸妈找点事做,那两百万......我也是农村出来的孩子,知道挣钱不容易,现在他们的孩子被我报复死了,赔......就算了,能把店铺留给我爸妈和岳父岳母们也不错。”
“这么说,你同意离开了?”
鞠亚仁这次郑重地点头,“是啊,这两天我爱人也说了我很多,我这个人生前就好激动,有时候头脑一热就什么都不管了,开车的时候偶尔会因为一些小事差点跟别人起冲突,要不是我爱人在身边,我估计都受伤好几回了。现在我也想明白了,已经发生的事情想要纠正很难,而且我也已经报复回来了,不能贪得无厌再要下去。”
姚寅笙点点头:“你能这么想挺不错的,既然如此那你们准备准备,待会儿送你们下去。”
“等一下,我还有一个请求。明天我想给两个孩子过个生日,我的两个孩子生日在同个月份,以前都是各过各的,但现在我们这样了,以后孩子的生日就过不到了,我想给孩子过最后一个生日。你能不能联系一下我爸妈,你放心,我爸妈很信这个,只要你如实说他们肯定会相信。我要的也不多,就是让我爸妈还有几个堂哥一起过来吃个饭,我好再看看他们,也好让孩子再看看他们。”
姚寅笙答应了,这不是什么难事。拿到鞠亚仁父亲的电话姚寅笙当着他的面打过去,电话接通后姚寅笙把事情如实告知,鞠亚仁的父亲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谢谢你,明天晚上你也过来吧,人多热闹。”
“我会的。”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姚寅笙准时出现在修车店,她还给四位老人买了点牛奶和麦片带回去。在姚寅笙来之前四位老人是看不到鬼魂的,只有姚寅笙的牛眼泪能够让他们如愿再见到孩子一面。
家属们做了一桌子好菜,直接在修车店架起桌子就吃,反正现在修车店什么东西都要换新的,正好有空位腾出来。这顿晚饭吃得悲喜交加,亲友们给两个孩子买来蛋糕,虽然现在变成亡魂也不妨碍他们许愿吹蜡烛。
晚饭的最后,一家四口并肩站在店门口,站在姚寅笙身后,静待黑白无常现身。亲友们点上一挂鞭炮为他们送行,在浓烟中,黑白无常现身,这哥俩一边走一边扇着鼻子,“咳咳咳!姑奶奶,这回的欢迎仪式太隆重了,这又不是过年,放什么鞭炮啊。咳咳咳!”
姚寅笙抬起下巴朝黑白无常的方向点了点,“喏,阴差来了,你们也该上路了。”
鞠亚仁和段琳异口同声地说了个好,然后拉着两个孩子一起跟黑白无常上路,姚寅笙提醒身后的亲友们:“他们一家人已经成功送走了,烧完剩下的纸钱就可以了。”
带着一身炮火味回到家,姚寅笙把全身洗了个遍,她不会让自己带着浓烈的鞭炮味入睡的。洗完澡人却变得精神了,姚寅笙抬脚坐在柔软的电竞椅上,她打开《集魂录》看到鞠亚仁一家四口的名字出现,心里却五味杂陈。卷着书页的一角,姚寅笙喃喃自语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越来越没有信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