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狂风裹挟着暴雨依旧在肆意呼啸,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棂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似乎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淹没在这风雨的狂暴之中。
屋内,烛火摇曳不定,光影在墙壁上晃荡着,仿佛也在为这凝重的氛围而颤抖。
张婶子走到钟离面前,微微仰起头,皱着眉,摆了摆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你一个大男人在这儿不方便,先出去吧。”
钟离身形一顿,目光在苏婉清身上短暂停留,随后默默点了点头,转身,脚步沉稳而缓慢地走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张婶子轻吸一口气,心里想着,这姑娘的状况看起来很是糟糕,自己可得多费些心思。
她走向坐在椅子上的苏婉清,先将钟离提前准备好的换洗衣服拿在手里,然后微微弯下腰,伸出手,轻轻拉住苏婉清的胳膊,那胳膊纤细冰冷,张婶子的手微微收紧,轻声说道:“姑娘,咱们先起来,去里屋把衣服换了。”
看着苏婉清那空洞无神的眼睛,仿若一潭死水,毫无波澜,眼神呆滞地望向不知名的远方,张婶子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了一下,一阵揪心,这孩子像是丢了魂儿一样,也不知道遭了多大的难。
在这风雨交加的日子里,她的遭遇显得更加凄惨。
苏婉清像是没有意识一般,任由张婶子拉着起身,脚步虚浮得如同踩在棉花上,被带进了钟离的房间。
进了房间后,张婶子把苏婉清扶到床边坐下。
她缓缓地帮苏婉清脱下那件钟离的外套,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稀世珍宝。
可当外套褪去,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苏婉清身上仅着一件残破的肚兜,那肚兜也已被撕扯得不成样子,勉强挂在她瘦弱的身躯上。
她的手腕和脚腕处满是触目惊心的伤痕,有被绳索勒过的淤痕,像是一条条丑陋的黑蛇盘踞,还有一些像是被尖锐之物划伤的伤口,新旧交错,泛着微微的红意。
张婶子心中大惊,眼睛瞬间瞪大,嘴巴不自觉地张开,双手也微微颤抖起来,“这是哪个天杀的干的好事!”她忍不住咒骂道。
苏婉清的面容精致绝美,即使此刻毫无生气,却仍难掩那与生俱来的秀丽姿容。
张婶子缓缓靠近,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打量,眉头紧锁,眼眶泛红。
看着这孩子毫无生气的模样,张婶子心里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沉闷又难受。
她暗自思忖,如此花容月貌的姑娘,本应在世间欢欢喜喜地生活,到底是谁如此狠心,将她摧残成这般模样?这世道怎么就容得下这样的恶行?
张婶子抬起手,似乎想要触碰苏婉清的脸颊,却又在半空停住,只是暗自叹息道:“造孽啊,这姑娘到底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老天保佑,可一定要让这孩子好起来啊。”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短暂地照亮了屋内,也让苏婉清那苍白得如同白纸的脸和满身的伤痕更加清晰地呈现在眼前,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是上天在为她的遭遇而怒吼。
张婶子定了定神,转身走向一旁的桌子,拿起布巾,又快步走回床边。
她轻轻握住苏婉清的手臂,开始为她擦拭身体,每碰到一处伤口,她的手指都会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心疼地抿紧嘴唇,心里不住地埋怨:“那些坏蛋怎么能下得去手,这么好的姑娘,真是作孽。”
她一边擦拭,一边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好好照顾这可怜的孩子,帮她走出这片阴影,绝不能让她再受到一丝伤害。
这姑娘就像一只受伤的雏鸟,自己得像守护巢穴的老鸟一样,给予她温暖与庇护。
擦拭完后,她拿起新衣,先小心地抬起苏婉清的胳膊,将衣袖缓缓套上,边穿边念叨着让她要振作起来,声音轻柔而缓慢,仿佛这样的轻声细语能够驱散苏婉清心中的阴霾。
她的眼神始终温柔地落在苏婉清身上,手上的动作也越发轻柔,像是在呵护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屋外,钟离独自站在檐下,细密的雨丝被狂风裹挟着,如同锐利的暗器,不断地飞溅到他的脚边,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浑浊的水花。
狂风在天地间肆虐横行,它呼啸而过时,似有无数冤魂在尖声哭号,那声音尖锐得能穿透人的耳膜,令人毛骨悚然。
他身姿笔挺,仿若一棵苍松傲立在风雨之中,可那微微颤抖的衣角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紧闭的房门,眼神中满是关切与焦急,仿佛那扇门后藏着他整个世界的安危。
抬头望向那灰暗的雨幕,雨幕如同一幅巨大而沉重的铅灰色幕布,沉甸甸地压在天地之间,仿佛要将世间所有的希望与生机都一并遮蔽。
天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意搅动,乌云翻滚涌动,犹如汹涌澎湃的黑色怒海,随时都会倾倒下更猛烈的灾难。
钟离的眉头越皱越紧,额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犹如一条条潜伏在皮肤下的小青蛇,随着他的忧虑而缓缓蠕动。
他的嘴唇不自觉地抿成一条直线,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与这恶劣的天气对抗,又像是在为屋内的苏婉清默默祈祷。
暴雨如注,那雨滴大如黄豆,密集得让人几乎看不清前方。
它们狠狠地砸向地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似千军万马奔腾而过,马蹄声、战鼓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又似无数人在绝望地呐喊,那声音中饱含着痛苦与无助,毫无停歇之意。
钟离的耳朵被风雨声充斥着,但他似乎在努力地从这嘈杂中分辨出屋内的一丝动静,他的头微微侧向一边,眼睛眯成一条缝,专注地倾听着,那模样仿佛只要他足够专注,就能透过这扇门看到屋内的一切。
钟离深邃的眼眸中透着无尽的忧虑与怜惜,他微微皱眉,轻轻叹息,那叹息声被风雨声瞬间吞没,只在他的唇角留下一抹苦涩的痕迹。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微微握紧,心中暗自思忖着苏婉清那不堪的过往,究竟是怎样的黑暗深渊,才将她折磨得如此形销骨立、心魂俱碎,而自己又该如何才能将她从那无尽的痛苦中彻底解救出来,让她重新焕发出生命的光彩。
过了好一会儿,屋内传来张婶子的呼唤声。
钟离闻声,转身缓缓走进屋子,张婶子已将苏婉清打理妥当。
她给苏婉清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裙,那月白色的裙摆轻轻垂落在苏婉清身侧,宛如静谧夜空中的一抹轻柔月光。
这裙摆更衬得苏婉清身姿单薄,弱不禁风,她的面容依旧毫无血色,仿若被寒冬侵蚀的花朵。
花朵娇艳不再,只留下一片惹人怜爱的苍白。苏婉清精致的五官在这身装扮下愈发显得楚楚动人。
她仿佛是被尘世遗忘的仙子,虽失了灵动却仍难掩天生丽质。
张婶子看着钟离,眼神里带着几分责备与期许。
张婶子心里暗自琢磨着:钟离是个好孩子,一直孤身一人。
眼前这姑娘虽遭遇不幸,可若是能与钟离相互扶持,倒也是一段缘分。
张婶子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轻轻拉着钟离的衣袖,将他拉到一旁。
张婶子用一种近乎耳语的轻声说道:“钟离啊,这姑娘的遭遇怕是不简单,你瞧她那一身的伤。”
说到此处,张婶子微微皱眉,眼神中满是疼惜。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苏婉清,说道:“心里得多苦啊。
你既然把她带回来了,就得好好照顾。
这几日,你要多留意她的情绪,别再让她受一点儿惊吓。
还有,她现在身体虚弱,得按时给她喂些吃食,补补元气。”
张婶子双手稳稳地把盛着灵粥的碗递到钟离手中。
她眼神慈爱地指挥道:“来,你先给她喂点粥,动作轻点,慢点儿喂。”
钟离接过碗,微微点头,眼神沉稳而专注,应了一声:“张婶子,您放心,我会的。”
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苏婉清面前,缓缓蹲下身子,身姿挺拔如松,与她平视。
钟离端着灵粥,深邃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苏婉清,眼中满是怜惜与关切,那目光仿佛是在对待一件极易破碎的稀世珍宝。
他轻轻舀起一勺灵粥,勺子在热气腾腾的粥中缓缓搅动,带起一阵氤氲的雾气。
钟离微微撅起嘴唇,轻轻吹着勺子里的灵粥,那气息均匀而舒缓,恰似春日里的微风拂过静谧的湖面,泛起丝丝涟漪。
待灵粥温度适宜,他才慢慢将勺子递向苏婉清的唇边,手臂伸展的过程平稳且小心,如同在进行一场神圣而庄重的仪式。
他的眉毛微微上扬,眼神里满是期待,轻声说道:“姑娘,吃一点吧。”那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然而苏婉清,这位金丹后期修为、半步元婴的女修士,本已辟谷许久,无需进食。
此刻她心如死灰,沉浸在自己破碎的世界里。她的眼神空洞而冰冷,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幽泉,冻结了所有的生机与希望。
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因她内心的绝望而变得寒冷刺骨,丝丝寒意悄然蔓延开来,让钟离都不禁微微打了个寒颤。
她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那惨烈的场景:清灵剑宗,那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弟子们刻苦修炼的地方,如今已化作一片废墟。
师弟师妹们一个个在她眼前倒下,他们的鲜血染红了宗门的土地,师父也为了守护宗门,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含恨而终。
而她最信任、平日里百般宠爱的师妹,却在背后捅了她一刀,背叛的伤痛如同尖锐的冰棱,深深刺入她的心窝。
她不明白,为何曾经的美好会在瞬间崩塌,自己这个大师姐,如今独活于世,又有何意义?
苏婉清坐在那里,身体一动不动,仿若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她的肌肤依旧白皙如雪,却透着一股冰冷的气息,就像冬日里的霜花。
她对钟离的举动毫无反应,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隔绝。钟离的勺子递到她唇边时,她甚至没有一丝察觉,只是眼神呆滞地望着前方不知名的角落。
钟离的眼神瞬间黯淡了几分,嘴角微微下垂,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失落。
但他很快调整过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再次轻轻舀起一勺灵粥,缓缓递向苏婉清的唇边,这一次,他没有等待苏婉清的主动回应。
他微微抬起另一只手,轻柔地扶着苏婉清的下颌,以极其缓慢而温柔的动作,将勺子里的灵粥送进了她的口中。
同时,他的目光紧紧锁住苏婉清的眼睛,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姑娘,吃一点吧,这世间唯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
喂完这一勺,钟离微微停顿,仔细观察着苏婉清的反应,手中的动作越发轻柔,似是生怕惊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