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啊!您要是再这么躺着不起来,延误了最佳的救治时机,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下凡,那也是回天乏术啦!”金若瑶心急如焚地说道,她心里自然清楚王翰宸此刻正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然而情况紧急,由不得她去斟酌措辞是否委婉动听。
听到这话,王翰宸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终于在几个下人的连拉带拽、小心翼翼地搀扶之下缓缓起了身。只见他身形摇晃,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似的。
就在这时,一旁机灵的绿萝见状赶忙手脚麻利地搬来了一把雕花精致的檀木椅,稳稳当当地放置在了王翰宸的身后,并轻声细语地说道:“王爷,请坐。”待王翰宸有些吃力地坐稳之后,绿萝又迅速地示意身旁的小丫头赶紧端上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过来。
小丫头一路小跑着来到近前,恭恭敬敬地将茶杯递到了王翰宸的手中,柔声说道:“王爷,您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也好平复一下心情。”王翰宸接过茶杯,双手微微颤抖着,眼神空洞无神,呆呆地望着杯中升腾而起的水汽。
就在誉王府火急火燎地派人前去请太医之时,碰巧遇到了正从宫中出来的大皇子。大皇子心思缜密,略加思索之后,心中已然明了:这定然是肖念那边出了状况!要知道,如今王翰宸已被羁押于宗人府之中,而誉王府与王翰宸关系匪浅。
想到此处,大皇子立刻吩咐手下之人,将宗人府内最为宽敞舒适的房间精心收拾妥当,并按照王室宗亲应有的规格,备齐了各类生活用品,火速给王翰宸送去。当这些物品送到王翰宸面前时,他的心头不禁涌起一丝感激之情。虽说幼年时期,这位兄长并未给予自己过多实质性的帮助,但至少从未仗势欺人、故意刁难。
此时,眼见那名太医行色匆匆地朝着誉王府方向奔去,大皇子稍作犹豫后,毅然转身前往宗人府探望王翰宸。一路上,大皇子心情颇为复杂,一方面担忧着肖念的身体状况,另一方面也想借此机会好好安抚一下身陷囹圄的王翰宸。毕竟血浓于水,在这宫廷风云变幻之际,亲情显得尤为珍贵。
房间内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日常用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然而,令人感到诧异的是,唯独缺少了烛火这一重要物品。王翰宸心想,或许是兄长在匆忙间筹备这些时有所疏漏,毕竟情况紧急,出现这样的小失误倒也情有可原,于是他并未对此事过于计较。
这间屋子显得格外昏暗,四周没有一扇窗户,仿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黑暗牢笼。就连那微弱的月光,也无法穿透这片浓重的夜色,悄然渗漏进来。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这么多年已经过去,如今的王翰宸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胆小怯懦、会因恐惧而瑟缩在床角的孩童。尽管如此,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环境中,他仍然难以入眠。
此刻,王翰宸的心中充满了对家人的牵挂和担忧。尤其是他深爱的王妃,不知她得知自己突然被关押后会作何反应?是否受到了惊吓?是否正处于孤立无援的困境之中?种种思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的心愈发沉重,久久不能平静。
“嗒,嗒。”寂静的夜晚,那轻微而有节奏的脚步声仿佛从远方的黑暗中逐渐靠近,一下下敲打着人的心房。屋内的王翰宸瞬间警醒过来,敏捷地翻身下床,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般,悄无声息地将身体紧紧贴在了门板之上。
“谁?”王翰宸压低声音喝问,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
门外之人似乎并未受到这声质问的影响,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直至来到房门前,轻轻叩响了房门:“九弟,是我。”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王翰宸微微一怔,随即松开门板,伸手拉开了房门。
借着月色,王翰宸看清了站在门口的人正是大皇兄。
只见大皇子面色凝重,一只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然后又缓缓松开,如此反复几次后,才终于犹豫着开了口:“本来你如今正被禁足,按照规矩,此事我实在不该对你说。”
王翰宸心中一惊,但还是连忙说道:“兄长但说无妨,若是日后因此事惹出什么麻烦,小弟我自会一人承担所有罪责!”
见王翰宸态度坚决,大皇子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抬起头直视着王翰宸的眼睛,沉声道:“我方才在宫中偶然瞧见你府上的下人匆匆忙忙前去太医院请太医,我心里担忧,便想着会不会是誉王妃她身子有恙。毕竟如今天色已晚,又是这般匆忙的情形......”
王翰宸的心瞬间慌乱如麻,双手如同溺水之人一般死死地抓住自己兄长的手臂,声音颤抖地问道:“还请兄长告诉我,肖念......肖念她到底怎么了?”
大皇子看着满脸惊恐与焦急的弟弟,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缓缓地将王翰宸紧握着自己手臂的手拂开,轻声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看到府上的管家和太医都神色慌张、行色匆匆,想来事情怕是有些棘手。正因如此,我才赶忙前来告诉你。倘若真出了什么意外,我想,身为王妃的她应该会非常希望此刻你能陪伴在她身旁吧。”
夜晚的寒风如冰冷的毒蛇般紧紧地缠绕着王翰宸,那股寒意仿佛能够穿透他身上厚厚的衣物直抵骨髓。他整个人都被冻得瑟瑟发抖,但却浑然不觉,因为此时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对肖念安危的担忧。以至于大皇子后面所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有听清,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断盘旋——要马上见到肖念!要立刻飞奔到她的身边去陪着她,与她一同承受所有的痛苦。
大皇子敏锐地察觉到王翰宸的心绪已然飘向了远方,似乎对他所说的话语毫无兴致。然而,大皇子并未因此而心生不满或恼怒,反而宽容地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王翰宸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按照律法,我本是万万不能让你就这样离去的。但念及咱们之间深厚的兄弟情谊,再加上王妃身怀六甲,所怀乃是尊贵无比的皇长孙,于情于理,翰宸啊,你都应当速速回去探望一番。今日之事,我便权当未曾发生过,不会追究半分。”
王翰宸听闻此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他深深地凝视着大皇子那宽厚温和的面容,眼中满含感激之情。随后,他稳步走到正前方,身姿挺拔如松,动作端庄而郑重地向着大皇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声音洪亮而坚定地说道:“多谢大哥的通情达理与慷慨放行!此情此恩,翰宸定当铭记于心,没齿难忘!日后若有机会,必当全力报答大哥的这份深情厚谊!”言罢,王翰宸直起身来,再次深深地望了一眼大皇子,然后转身迈着匆匆的步伐,头也不回地朝着家的方向疾行而去。
大皇子望着王翰宸渐行渐远的身影,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接着,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身旁的侍从无需跟随,然后独自一人缓缓转过身去,迈着沉稳的脚步渐渐消失在了庭院的拐角处。
一路上,王翰宸浑浑噩噩地走着,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一步步回到王府的。当他终于推开那扇熟悉的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瞬间破碎——只见肖念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面色苍白如纸,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与活力。
金若瑶见状,连忙向王翰宸使了个眼色,并轻声说道:“王爷,请您先将左右之人屏退,这房内只需留下几位信得过的亲信即可。”王翰宸微微颔首,依言而行。待众人退出后,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几人沉重的呼吸声。
这时,金若瑶一脸凝重地开口问道:“王爷,不知肖府之中可有人精通药理?或许我们可以从他们那里寻求一些帮助。”听到这话,王翰宸的拳头不自觉地又握紧了几分,他眉头紧皱,沉声道:“为何突然提及肖府?”一旁的严景也是面露疑惑之色,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肖念那娇弱的身躯,此刻仿佛风中残烛一般摇摇欲坠。金若瑶的目光凝视着她,心中满是忧虑与不安。沉默了片刻之后,她终于还是缓缓开口道:“王爷,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残酷的事实,肖念体内的寒毒已经深入骨髓,情况十分危急。”说到这里,金若瑶不禁停顿了一下,她担心王翰宸无法承受这样沉重的打击。
然而,出乎金若瑶意料的是,王翰宸并没有如她所料那般暴跳如雷或者情绪失控。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异常平静,但这份平静却让人感到莫名的心惊胆战。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地盯着金若瑶,似乎想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事情的真相。
过了好一会儿,王翰宸才用略微颤抖的声音问道:“那么,念儿和我们未出世的孩子……是否会受到影响?”话到最后,那个最令人恐惧的结果却如同鱼刺般卡在他的喉咙里,无论如何也吐不出口。
“此毒虽说颇为棘手,但也并非无药可解,只不过所需时间较长而已。”金若瑶面色凝重地说道。听到这话,一直紧绷着脸、满脸焦虑之色的王翰宸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他那原本苍白如纸的脸庞上总算恢复了些许血色。
然而就在这时,金若瑶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只见她眼神极为复杂地先看了肖念一眼,随后又将目光投向了王翰宸,犹豫再三之后方才缓缓开口道,“若是要解开此毒,恐怕会对腹中的胎儿产生一定的不良影响。”
一直在旁边静静聆听着的绿萝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之情,急忙插嘴问道:“那么,如果我们等到生产过后再来解毒呢?这样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伤害到孩子了?”
金若瑶轻轻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此毒已然侵入骨髓深处,倘若拖延至足月生产之时才着手解毒,那么不仅大人性命难保,就连腹中的胎儿也定然无法幸免,届时只怕是母子俱亡啊!”话音刚落,金若瑶便紧紧闭上了双眼,似乎不忍心看到众人绝望的表情,同时她的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显得无比的虚弱和无奈。
最后,她缓缓睁开眼睛,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对着王翰宸说道:“王爷,如今这局面实在令人左右为难,请您定夺该如何取舍吧。”一时间,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王翰宸身上,等待着他做出这个艰难而又至关重要的决定。
“保念儿!”只听一声怒吼,王翰宸毫不犹豫地喊出了这句话,其声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此刻藏在他袖子下面的那双手,早已经因为过度用力而攥得骨节泛白,甚至隐隐能看到青筋暴起。
他怎能不伤心欲绝啊?要知道,这个孩子可是他与肖念之间爱情的结晶,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呀!那小小的生命,承载着太多的期望与爱意。如今面临生死之劫,叫他如何能够承受得住这般打击?
一旁的严景从未见过王翰宸如此失魂落魄、颓唐不堪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楚。他深知好友此刻内心的痛苦,于是赶忙开口说道:“金姑娘刚才不是说了‘也许’嘛,也就是说,这孩子还是有可能平安无事的,对吧?”他试图用这样的话来给王翰宸一丝慰藉。
听到这话,金若瑶抬眼望了一下王翰宸,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严景所言。见此情形,王翰宸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站起身来,对着金若瑶深深一揖,恳切地说道:“那就有劳金姑娘您全力以赴救治念儿了!无论需要付出何种代价,我都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