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翰宸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并不了解,下了朝便往京兆尹府赶去,一路上都在皱着眉思索案情,并未发觉马车附近出现的两道细微的呼吸声。
进了京兆尹府,王翰宸的一刻未停的去查看卷宗,结果上面除了写着第一起案件发生在半个月前,第一次发现尸体是在七天前的百花楼附近其余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
王翰宸把卷宗往桌子上一扣,声音不怒自威:“为什么连仵作的验尸结果都没有?”
京兆尹被王翰宸的气势吓得瑟瑟发抖:“回,回誉王,仵作他,前几日回乡了,眼下还没有新的仵作。”
“你说什么?”王翰宸的语气依旧听不出喜怒,只是抬起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书案前立着的人已经流了一身冷汗,不是都说誉王是个草包吗?怎会如此骇人。
“也就是说从发现第一具尸体到现在,所有的尸体都没有验尸是吗?”王翰宸喝了一口茶接着问。
“是,不过这事不能怪我们……”
王翰宸皱了皱眉,他向来讨厌下属说些没用的话来推卸责任,只是眼下他还需要用京兆尹的一些特权来协助自己查案,这才没有直接让他消失。
“尸体可都还在?”
“在,全都在停尸房。只是已经过去这么久,尸体都发臭了,下官认为王爷还是不要……”京兆尹以为王翰宸这种在皇宫里娇生惯养大的贵公子怎能受得了尸体腐烂的臭气,正要劝这位年轻的小王爷,不想王翰宸问了停尸房在哪之后掉头就走。
直到人走远了,京兆尹才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
王翰宸坐着马车准备回誉王府,半路上恰巧遇见了王显的车驾。大路旁边正好有一家极好的茶馆,二人便要了一间临街的单间,边喝茶边聊起了案情。
进展并不顺利,这让王翰宸感到十分烦躁。此刻,他正坐在窗边,目光凝视着窗外,心中思绪万千。突然,他的眼神停留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那是正在外出购置嫁妆的肖念。
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心灵感应,肖念恰好抬起头来,与王翰宸的视线交汇。她脸上露出一丝惊喜和羞涩,而王翰宸则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流露出温柔。他向肖念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上楼来。
肖念看着王翰宸的手势,不禁心跳加速。她轻轻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然后,她加快脚步,朝着楼上走去。一路上,她的心都在怦怦直跳,期待着与王翰宸的见面。
王翰宸打开门把人接进来,肖念笑着对他讲:“还以为要好一段时间才能见着王爷呢。”
说罢,那目光方才缓缓扫过整个房间,这才陡然注意到在角落处还静静地坐着一个人。
此人面庞好似美玉雕琢而成,白皙细腻,泛着淡淡的光泽,仿佛能映照出周围的光影。那眉眼之间,隐隐约约与王翰宸有着三四分的相似之处,虽不似王翰宸那般棱角分明、英气逼人,但却多了几分柔和与温润。尤其是那眼眸之中,流转着一种温和的光芒,就如同春日的微风一般和煦,给人一种亲近之感。而与之相对照,王翰宸平日里总是神情冷峻,不苟言笑,眼中时常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让人感觉不好接近。
肖念见状,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她用眼神小心翼翼地询问王翰宸这个人究竟是谁。王翰宸则轻轻拉着他的手,带着她上前一步,神色中略带一丝骄傲地说道:“念儿,这是我八皇兄。”话语中蕴含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感,仿佛在向肖念介绍着一位极为重要的人物。看着眼前这位八皇兄,肖念心中暗自揣测,不知道他与王翰宸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和关联。
肖念乖乖向人行礼:“八皇兄安。”
王显倒是一点皇子的架子都没有,招呼着肖念坐下:“这是在外面,一家人不必拘礼。”
肖念还记得母亲的事是王翰宸拜托八皇兄办的,还是十分真诚的对王显又鞠躬一拜:“母亲的事劳烦八皇兄了。”
“小事罢了。如今老九总算肯成家了,我这个做兄长的也替他高兴。”
肖念有些害羞,低着头不肯去看他俩。
三人闲唠了一会,王翰宸和王显又将话头提到了案子上。王显向王翰宸使眼色,王翰宸会意却拍了拍肖念的手对王显道:“不必避着念儿。”
王显挑了挑眉:“九弟这么信任还未过门的王妃吗?”
肖念听到这话有些局促不安,王翰宸却将他的手完全包在了掌心:“皇兄,我已经带念儿去过懿安会了。”
王显的神情难得的凝重起来:“当真?”
王翰宸:“两次。”
王显看了看肖念,又盯着王翰宸的眼睛:“你打算全盘托出吗?”
肖念想挣开王翰宸的手:“若是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先避开。”她不愿意王翰宸为难。
王翰宸态度强硬起来:“你不必走。”
“皇兄,念儿是我的妻子,我所有的事他都可以知道。况且,从一开始我便没有打算瞒他。”
王显微微叹息一声:“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多劝你。”后又饶有兴趣的看向肖念,“我倒是真的好奇,念儿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我这木头弟弟吃的这么死。”
王翰宸一把把人拉到怀里,挑衅似的看着王显:“因为我喜欢念儿,念儿也喜欢我。”
肖念当然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这么亲密,何况还是第一次见面的皇兄,挣扎着就要从王翰宸怀里离开,却被王翰宸按的死死的,听两个男人讨论王翰宸手里的案子。
“我从卷宗里看第一起案件发生在半个月前,根据懿安会的密报,第二个失踪的人是在第一起失踪案发生后的三天。”
王显:“据我所知被掳走的人从失踪到被杀也是三天。为什么都是三天呢?”
肖念抿着杯子里的茶,无意说道:“也许这个“三”对凶手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或者他从准备作案到最终杀人抛尸需要三天。”
两个人听到这话都静了下来,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肖念。肖念见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抱歉抱歉,你们聊,我不该插嘴的。”
王显倒是十分同意肖念的话:“念儿说的很对。听说李侍郎的女儿是前日失踪的,不出意外的话凶手会选在今天杀人抛尸。”
王翰宸神色有些焦急,还有大半天的时间,他们一点线索都没有,如何能在半天之内破案救人。
肖念知道王翰宸在想些什么,一双手攀上王翰宸的小臂轻轻安抚着:“你不必急于一时,李侍郎的女儿或许已经死了呢?”
王翰宸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并没有听清肖念的话,王显却十分好奇的问肖念:“弟妹如何知道人已经死了呢?”
肖念很腼腆的笑了:“我也只是瞎猜。一般这种持续性、周期性作案的,心里多少都有些不正常,通常不会让人轻易的死掉,而是会用某种手段折磨致死来表达自己的情绪。而这样杀人的话是需要时间的,如果凶手选择在第三天抛尸,很可能在第二天下午或者晚上就已经开始行凶了。并且我认为凶手很可能在人死后对尸体进行破坏,这样又需要一定的时间,不太可能拖到现在还没有下手。”
王翰宸早已回过神来,听着小妻子不急不缓的分析着没有先觉得案子如何,倒是十分惊异肖念这样未曾展现过的一面。
对面王显也有些不可置信。看着两个人都呆呆的看着自己不说话,肖念以为自己说的不对,连忙止住了话语:“我不过是瞎猜的,皇兄和王爷不必将我这番言论当真。”
王翰宸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扮过肖念的肩膀:“我竟不知你还懂这个。念儿,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王显也笑着微微点头:“九弟,看来我们九弟妹不可小觑啊。”
肖念只是摇头:“我不过幼时闲看了几本书,是我卖弄了。”
肖念自幼便被家中兄弟姐妹们所欺凌,这让他倍感孤独与无助。然而,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发现了父亲的书房——那片宁静而神秘的世界。这个地方成了他暂时躲避那些可恶之人的避风港。
肖丞相的书房里收藏着各种书籍,种类繁多且包罗万象。这些藏书不仅数量庞大,而且涵盖了各个领域和学科。肖念在这片书海中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埋头阅读着每一本书籍。十几年过去了,肖念读遍了书房中的各类书籍,无论是经史子集还是兵法谋略,亦或是诗词歌赋、医术算术等,他都有所涉猎。
通过长时间的阅读,肖念逐渐积累了丰富的知识,对世间万物有了一定的了解。他的知识面广泛而深入,几乎没有什么领域是他不熟悉的。这种博览群书的经历使他在面对问题时能够迅速找到解决方案,并展现出卓越的智慧和才华。
尽管如此,肖念并没有因此变得骄傲自满或自负。相反,他深知自己所学的只是皮毛而已,还有许多未知等待他去探索和领悟。正是这种谦逊和求知欲使得他不断追求更高层次的知识,成为一个真正博学多才的人。
王显虽然觉得肖念十分聪明,却也没有把一个还在闺阁中的坤泽的话太放在心上。顺着刚才肖念提的思路,王显觉得还是要先验尸,看能不能从尸体上发现什么。
提起这个王翰宸便有些生气:“京兆尹府的仵作前些日子回乡了,现在根本没有可用的仵作。”
王显略想了想:“你不是从杭州带回一个神医?也许可以问问她懂不懂验尸之术。”
王翰宸再次叹气:“才将她指派去汉口做事了。”
一时雅间里的氛围陷入沉默,两个人都在想如今身边还有没有可用之人。
肖念看两个人都一筹莫展,小指轻轻碰了一下王翰宸的小指,眼眸低垂:“王爷,可否让我试试?”
“你?!”王翰宸和王显被惊的异口同声的问道。
肖念总觉得自己像是在人前卖弄,因此将头埋得更低了:“我,我只是读过几本仵作写的书,知道一些理论知识,但是并没有试过。若是皇兄和王爷觉得不妥,就当我没说过吧。”
王显的眼睛里看不出是什么神色,思索了一会才开口:“九弟,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我看就让弟妹试试吧。实在不行再召金姑娘回来。”
“不行!”王翰宸拒绝的斩钉截铁:“怎么能让念儿去那种地方。我们也就算了,念儿一个女子……”
肖念原本如星辰般璀璨亮起来的眼眸,在听到王翰宸那一番话语后,仿佛被春日里最后一丝暖阳悄然遮掩,渐渐黯淡了下去。那眼中闪烁的光芒如同被无形的雾气所笼罩,逐渐失去了往日的灵动与光彩。
而此时的王显,似乎察觉到了肖念情绪的变化,他微微侧过身,用那深邃而略带歉意的眼神轻轻提醒着一旁的王翰宸。
王翰宸这才如梦初醒般,猛然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的言语或许伤害到了肖念那颗敏感的心。他
心中涌起一股懊悔之情,连忙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牵起肖念的手,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轻声哄着:“念儿,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呀。那地方确实气味不佳,腥臭难闻得很,而且你的身体本就虚弱,我实在是舍不得让你去遭那份罪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柔地抚摸着肖念的手背,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和关怀驱散她心头的阴霾。肖念微微皱起的眉头,也在他的安抚下缓缓舒展,眼中的不悦之色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温柔与依赖。
肖念咬了咬唇,眼睛还是有些酸涩:“我只是不想一直是你的累赘,想着也能为你做些什么。”
王翰宸捧着他的脸:“你知道我不在意这些的。”
“可是我在意。”再抬头,肖念的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王显十分识趣的先离开了,约定好今晚他和王翰宸兵分两路,他去寻找凶手这次作案的抛尸地,王翰宸和肖念他们去验尸。
剩下王翰宸不仅答应了小妻子的要求,还温声细语的哄了好半天才将人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