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脚步匆匆地来到了停尸房门前,气氛显得异常凝重。王翰宸小心翼翼地将肖念轻轻放了下来,他的动作轻柔而谨慎,仿佛手中捧着的是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
肖念站稳后,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她有些羞涩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抬起头来,目光望向站在一旁的京兆尹。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开口说道:“大人,请问这里哪一位是负责验尸的仵作呢?小女子有要事相求,不知是否可以借用一下验尸的工具?”
京兆尹看着眼前这个娇小却坚定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点了点头,朝着不远处的一个角落指去,那里正站着一位身穿灰色长衫、面容严肃的中年人。
在这一众随从之中,缓缓走出了一名年约四旬有余的中年男子。他那张饱经沧桑的面庞之上,犹如被岁月之刀无情地刻画出一道道深深浅浅的沟壑,仿佛每一道痕迹都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而那对狭长的眼眸,则宛如深邃的潭水一般,偶尔闪烁出一丝精明与算计的光芒,让人难以捉摸其内心真正的想法。再看他的两鬓之处,不知何时已悄然染上了几缕银丝般的白发,这些白发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似乎也在默默昭示着他所历经的风雨和时光的流逝。
肖念顺着京兆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位仵作双手抱胸,静静地站立着,眼神冷漠而犀利。她定了定神,快步走上前去,对着仵作行了个礼,轻声问道:“这位师傅,能否麻烦您将验尸工具借给我一用?”
只见那位仵作微微仰起头,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鄙夷和不屑。当他听闻京兆尹归来并对自己的验尸结果表示怀疑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满情绪。这种不满犹如汹涌的潮水一般,迅速淹没了他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湖。
而此时此刻,更让他感到恼怒的是,前来插手此案的竟然是那个早已失势、如今落魄不堪的九皇子以及他的王妃。看着这两人出现在案发现场,仵作的脸色愈发阴沉,丝毫没有给他们留半分情面。
“王妃?哼!一个女子不在王府里好好地享受那养尊处优的生活,竟然跑到这阴森恐怖、充满晦气的停尸房来,到底所为何事啊?”肖念一听便知这人话中的火药味十足,但她心中明白,跟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去计较实在不值得。于是,她神色淡然地回应道:“我来这停尸房,自然是为了验尸。”
听闻此言,那位仵作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样,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他满脸嘲讽地看着肖念,嘴里还不停地讥笑道:“哟呵!就凭您这么个娇弱的女子,居然也敢口出狂言说要验尸?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依老夫之见,您呐,还是趁早收拾收拾回您那温暖舒适的家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啦!”
就在那里,京兆尹战战兢兢地站立于王翰宸的身后,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下来,他心中惶恐至极,甚至恨不得立刻抽出腰间的佩剑,将眼前这个不知深浅、口无遮拦的老匹夫一剑斩杀。而此时的王翰宸,脸色已然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一般,那股压抑的怒火仿佛随时都可能喷涌而出。只见他右手微微抬起,显然是准备亲自出手给这老家伙一个狠狠的教训。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沉默不语的肖念忽然不着痕迹地伸出手来,轻轻地搭在了王翰宸的手臂之上。仅仅只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却成功地阻止了王翰宸即将爆发的雷霆之怒。紧接着,肖念面带微笑,从容不迫地对着那位仵作说道:“仵作大人,您只需将手中的工具交予我即可,至于其他之事嘛,就无需烦劳您再操心啦!”说罢,他还冲着仵作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对方放心。
肖念动作利落地拿起放在一旁的工具,然后与周围的人们一同迅速地围上了面巾。由于他对戴手套还不是特别熟练,所以在王翰宸细心且耐心的帮助下,终于将那副略显厚重的手套稳稳地戴好。一切准备就绪后,肖念深吸一口气,伸手轻轻地推开门扇,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里来。随着房门被缓缓推开,一股陈旧而神秘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在诉说着这个房间背后隐藏的故事。
在那间犹如被黑暗吞噬般的小屋内,阴冷潮湿的气息弥漫其中,令人感到阵阵寒意。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腐臭气味,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死亡召唤。就在这间令人毛骨悚然的屋子里,一具无头女尸悄然无声地横卧在那张破旧得几乎要散架的木床上。
这具女尸的身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苍白,毫无血色,宛如一尊被抽走灵魂的蜡像。她的肌肤紧绷而僵硬,没有丝毫弹性,仿佛时间已经在她身上凝固。原本应该生长着头颅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的断口,触目惊心。那断口处参差不齐的边缘,仿佛诉说着她生前遭遇的恐怖经历。
女尸的四肢伸展着,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定格在床上。她的手指微微弯曲,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最终却只能无力地垂落在床边。她身上穿着一件破烂的白色衣裙,那衣裙早已被鲜血染红,干涸的血迹如同一朵朵盛开的暗红花朵,绽放在衣裙之上。
肖念小心翼翼地走近床边,轻轻地揭开覆盖在女尸身上的那一床草席。随着草席缓缓被掀开,女尸的全貌逐渐展现在她眼前。只见这具女尸身穿一件白色连衣裙,但此刻已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看上去触目惊心。
肖念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和不适,开始仔细检查起这具尸体来。她先从头部开始观察,却只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断口,头颅早已不知去向。接着,她沿着女尸的身体一路向下查看,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然而令人奇怪的是,经过一番详细的检查后,肖念竟然没有在尸表上发现任何明显的伤口或伤痕。
跟在后面缓缓走进来的仵作面色凝重地说道:“老夫早在之前就已经仔细查验过了,这具尸体全身上下除了致命伤之外,再无其他任何明显的伤口存在。依老夫之见,此人要么是死于仇家的蓄意谋杀,要么便是遭遇了那谋财害命之人的毒手啊!”说罢,他还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对眼前的状况也感到颇为棘手。
然而,站在一旁的肖念却并未被仵作的这番话所左右。只见她慢慢地将自己纤细修长的手指移动到尸体的脖子处,眼神专注而锐利地观察着。片刻之后,她才抬起头来,对着仵作缓声道:“仵作大人,此刻便匆忙地下此定论,恐怕还是有些为时过早吧?”她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其中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就在那仵作刚要开口反驳之际,只见肖念猛地一下扯掉了手上戴着的手套,紧接着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转身就朝着门外飞奔而去。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在场的众人都惊愕不已。
而一直站在旁边的王翰宸,他的脸色更是在一瞬间变得煞白如纸。没有丝毫犹豫,他迈开大步紧紧地跟在了肖念身后一同冲了出去。
当他们来到屋外时,王翰宸一眼就瞧见肖念正拉扯下自己脸上的面巾,然后弯着腰,一只手扶着墙壁,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一声声令人揪心的干呕声从她的口中传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其他的人也纷纷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京兆尹原本想着走上前去对肖念表示一下关心和问候,然而他刚迈出两步,却不想竟然被那位仵作给抢先了一步。只见那仵作三步并作两步地快速走到了肖念的面前,然后停下脚步,站定之后先是重重地哼了一声,接着便用一种略带嘲讽和不屑的语气说道:“王妃啊,就这么一点点味道您居然都忍受不了?还口口声声说要亲自来验尸呢!依老夫之见呐,您呀,还是赶紧回府里去好好休养调养身子吧,别在这里逞强啦!这验尸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够胜任得了的活儿哟!”说完,他还用眼角余光斜睨了一眼肖念,脸上满是轻蔑之色。
只见那向来以涵养着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王翰宸,此时竟也是面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双原本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
他猛地站起身来,浑身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势,冲着站在一旁早已吓得瑟瑟发抖、面无人色的京兆尹怒声咆哮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难道还要本大人亲自动手不成?还不快让人将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拉下去!”
随着他这一声怒吼,整个房间仿佛都被震得微微颤抖起来,在场众人皆是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京兆尹听到这话后,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细汗,他一边连连点头称是,一边焦急地向身后那两个平日里最为得力的手下使眼色,示意他们赶紧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满嘴胡言乱语的家伙给拖走。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人不仅没有丝毫收敛,反而愈发张狂起来。只见他扯开嗓子,对着京兆尹和周围众人便是一顿破口大骂:“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东西!区区一个女人居然也敢来插手这桩重要的案情?那个所谓的王妃又能怎样?哼,不过就是一个毫无用处的绣花枕头罢了!老夫我可是京城公认的最厉害的验尸官,难道还会怕她不成?”
这番话语一出,在场之人无不瞠目结舌。而那两个负责拖拉他的侍卫更是气得脸色发青,心中暗骂这家伙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眼看着此人还要继续大放厥词,说一些更不堪入耳的大不敬之话,其中一名侍卫当机立断,趁着对方不备,一个手刀狠狠地劈在了那人的脖颈处。只听一声闷响,刚刚还骂骂咧咧的那个人便双眼一翻,软绵绵地晕倒在地,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了。
只见王翰宸那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却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紧紧皱着眉头,一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担忧与恼怒交杂的光芒。而他那双宽厚温暖的大手,则轻轻地抚在肖念的背上,轻柔地顺着气,似乎想要将她所有的不适都抚平。
肖念微微颤抖着双手,从侍卫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她轻抿几口,感受着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滋润着干涸的食道,这才感觉身体渐渐舒缓过来,那种令人作呕的不适感也稍稍减轻了一些。
趁着王翰宸不注意的时候,肖念悄悄地抬眼打量着他的神色。看到那张依旧紧绷着的脸,她心中不由得一紧,暗自思忖道:可千万不能让王翰宸知道是因为自己怀孕后嗅觉变得异常灵敏,以至于稍微闻到一点尸腐的臭味便会如此难受、恶心欲吐啊!要是被他知晓了这个缘由,还不知道要如何担心呢。
想到此处,肖念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了身子,然后轻轻摇动着王翰宸的手臂,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说道:“翰宸,我真的已经没事啦,就是正常的妊娠反应罢了,别太担心了。”
要知道,对于像王翰宸这样知识渊博且心思细腻之人来说,他又怎么可能不清楚通常情况下孕妇要到怀孕三个月之后才会开始显现出妊娠反应呢?然而此时此刻,面对着固执己见、一心想要隐瞒真相的肖念,他心里明白就算费尽口舌去劝说也是徒劳无功。于是乎,无奈之下的王翰宸只能选择顺着肖念的心意陪她一起编织这个谎言。
但与此同时,王翰宸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他小心翼翼地守护在肖念身边,目光犹如鹰隼一般锐利而专注,一刻不停地密切观察着她身体和情绪上的每一丝细微变化,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可能预示危险的信号。因为他深知,哪怕只是一丁点的疏忽都有可能给肖念以及腹中的胎儿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眼前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