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烈焰吞噬了城楼,鲜血顺着石阶流淌,浓烟滚滚,遮蔽了半边天际。
南门已破,西凉军在李傕、郭汜的溃逃下,彻底崩盘。
此刻,吕布横戟立马,赤兔马在烈火映照下显得更加狂暴。他面色铁青,眼中带着不甘,遥望即将倾覆的虎牢关,终于沉声道:
“……败了。”
轻吐两个字,如霜刃割喉。
他深知,西凉军的败因不是士兵不勇,而是李傕、郭汜这两人的无能指挥。虎牢关若由他独自统帅,哪怕十万大军围攻,至少还能支撑更久。
他猛一拂袍,戟锋挑起脚边一名溃兵的尸首,冷声道:“这就是你们的忠勇?”
张辽策马驰来,满脸焦急:“温侯!此城已无可守,敌军即将攻入核心,不能再等了!”
吕布死死攥紧方天画戟,牙关紧咬,目光扫向四周。
溃兵成群,或跪地求饶,或仓皇逃窜,整个虎牢关已是一座即将彻底坍塌的战场。
北侧,秦军与袁绍军已冲入城内,正在屠杀李傕、郭汜残部;东侧,曹操军稳步推进,将街道逐步占领;南侧,则是孙坚军的冲杀之地,已逼近城门。
四面楚歌。
吕布的手掌缓缓收紧,猛然一拉缰绳,冷喝道:“赤兔,冲阵!”
赤兔马长嘶一声,仿若感受到主人的战意,蹄声如雷,猛然跃起,带着吕布向南门杀去!
“全军突围!”
随着吕布的怒吼,残存的西凉军终于得到了一个明确的方向,纷纷向南门汇聚,企图杀出一条生路!
然而——
南门前,江东军与秦军已然列阵,横刀拦截!
更可怕的是,高顺,仍然率领陷阵营驻守在这里。
“温侯!”张辽急声提醒,“高顺还在南门——!”
吕布眯眼,终于看清了城门前的战况。
高顺身披染血甲胄,立于最前线,陷阵营的军士死守在他身后,持盾结阵,将盟军大军的攻势死死挡住!
高顺在为吕布断后!
吕布眼神微变,正要策马驰援,但高顺已经察觉到他到来,立刻沉声喝道:
“温侯速走!”
吕布目光一凝,冷冷道:“元冲!随我撤离!”
高顺摇头,语气平静如水:“若我撤,敌军立刻追击,届时,谁来挡他们?”
吕布内心煎熬,喝道:“元冲——!”
高顺却只是淡淡一笑,缓缓握紧长刀,声音低沉而坚定:
“陷阵破阵,攻无不克。”
“今夜,陷阵营断后!”
这话说得平平,却如重锤击心。
吕布深吸一口气,眼中战意翻腾,内心无比挣扎。
他是吕布!从未畏惧过任何强敌,但高顺说得没错——若陷阵营不留下断后,他便难以真正撤离虎牢关!
城门外,孙坚军已经压至;另一侧,秦军大军虎视眈眈,杀气腾腾!
他无法再犹豫。
吕布攥紧方天画戟,深深地看了高顺一眼,最终猛然拨转马头,低喝一声:“……元冲,别死!”
“冲!”
吕布率领张辽、残部,冲破最后一线敌军,策马突围!
而高顺,却毅然转身,迎向敌军的围杀!
陷阵营战士怒吼,列阵死守城门,以血肉之躯挡住追兵,为吕布争取撤退时间!
吕布最后看了一眼虎牢关,目光冷峻,带着不甘与愤怒。
他知道,这一次,他输了!
虎牢关彻底落入关东军之手。
高顺披甲执刀,冷眼望着蜂拥而至的江东军,眼神如磐石般坚定。他知道,这一战,他的任务只有一个——
拦住敌军,确保吕布与残部顺利突围!
“陷阵营,列阵!” 他低喝一声。
数百名陷阵营士卒迅速调整阵型,重盾交错,长枪如林,在城门前筑起一座铜墙铁壁!
“陷阵破阵,攻无不克!”
陷阵军士气高昂,怒吼震天,枪矛齐举,迎向如潮水般涌来的孙坚军!
轰!!
第一波冲击,江东军刀盾兵正面撞上陷阵营,瞬间鲜血四溅,尸横遍野!孙坚军虽勇,但面对这支死战不退的悍军,顿时陷入苦战!
孙坚持刀策马,横扫千军,一刀劈翻两名陷阵士卒,双目炯炯:“这便是吕布的陷阵营?果然悍勇!”
黄盖、程普率领江东子弟兵,不断发起冲锋,试图撕开阵线!
然而,高顺刀光翻飞,沉稳如山,一刀劈落,将一名冲阵的江东军士兵连人带盾劈开,鲜血喷溅!他的身后,陷阵营依然如磐石般坚守,每一名士卒都战至最后一刻,没有人后退半步!
“杀!”程普纵马冲锋,手中长枪直刺高顺!
高顺侧身闪过,手中长刀顺势横抹!
噗嗤——!
程普只觉寒光一闪,肩甲被削开,鲜血狂喷,整个人被斩下马去!
“程普将军!”江东军惊骇大喊。
黄盖见状,怒喝一声,手中铁鞭直扫高顺腰腹!
高顺不退,反手一刀挡住鞭影,双臂猛然发力!
“铛——!”
黄盖只觉虎口剧震,整条手臂瞬间麻痹,连人带马被震退三步!
孙坚大惊,脸色凝重,望向高顺,心道:“此人……竟有如此战力!?”
然而,就在这时——
“援军来了!”
南门外,秦军已然列阵,策马而至,数千铁骑扬起滚滚尘烟,直扑陷阵营!
秦军统帅目光如炬,冷声道:“陷阵营虽勇,今日难逃一劫。”
随着秦军加入,陷阵营顿时压力倍增。
高顺眯眼,沉声道:“准备突围!”
他已感受到背后的震动,吕布已率军成功杀出,而他,也必须带着兄弟们活着归去!
“陷阵营,斩阵冲杀!”高顺刀锋一指,声音低沉有力。
“杀——!”
陷阵营骤然变阵,由守势转攻,长枪突刺,刀盾推进,反向冲入江东军与秦军阵营,杀出一条血路!
孙坚大怒,催马追击:“拦住他们!”
黄盖、程普忍痛再战,率军紧追不舍!
然而,陷阵营训练有素,冲锋速度极快,且战且退,一步步向西方撤离。
最终,孙坚见难以围剿,秦军亦止步不前,陷阵营成功突围!
虎牢关陷落,关东军攻入城中!
战至深夜,战火仍未熄灭,但西凉军的旗帜已然倾倒,虎牢关彻底被盟军攻占。
城头上,袁绍目视四方,脸色阴沉而得意。
“虎牢关,终于拿下了。”
然而,还未等众人喘息片刻,孙坚已然提刀而出,朗声大喝:
“吕布未死,何以言胜?”
他纵马而前,目光炯炯,环顾众将:“此贼尚未伏诛,今日若让他逃脱,后日又是一个乱世祸根!”
袁术冷笑道:“孙文台,你若有本事,那便去追。”
孙坚轻蔑一笑:“岂需你教?江东儿郎,随我追击吕布!”
“杀——!”
江东军毫不犹豫,跨出虎牢关,直追吕布逃亡方向!
与此同时,秦军统帅站于高坡,默默观察着这一切。
他的副将低声道:“将军,我们要介入此战吗?”
统帅眯起眼睛,淡淡道:“吕布不能活着回洛阳,若让董卓再度收拢他,虎牢之战不过是空忙一场。”
“秦军,全军出击!”
“目标,吕布!”
霎时间,铁骑如雷霆震怒,秦军大军翻过城墙,加入追杀之列!
四月十六日,黄昏,虎牢关西侧三十里。
残阳如血,天际余晖洒落在破败官道上,映照得残甲断剑,处处染红。风起,卷起尘土与血腥味,天地间一片死寂,唯有马蹄声沉重而缓慢。
吕布立马高坡,冷冷望着远方的敌军追兵,赤兔马喷着粗重的鼻息,身上的血迹已干涸。他回头,远远望见一队残军疾驰而来,正是陷阵营!
烈焰吞天,昔日雄关此刻如人间炼狱。
“败了……”
他低声喃喃,仿佛是对自己、对天地的低诉。那声音不大,却似有千钧重。是怒,是恨,是不甘!
他是吕布!
曾以一骑镇十军,曾以勇名冠绝天下。可今日,他只能立于此,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战场、自己的荣耀,随烈焰与尸骨一并灰飞烟灭。
荒唐!
不是敌人胜,而是同袍背叛,是李傕、郭汜那等鼠辈将他生生推入这泥淖!
拳头缓缓攥紧,骨节咔咔作响。他目光如刀,死死盯着远方,像是要将视线穿透火云,将仇人一一刻进骨血。
就在这时,官道上尘烟再起。一队骑军破雾而来,鲜血染甲,个个残伤。高顺率领残部,成功归队!
吕布见高顺安然归队,沉默片刻,只说了一句:“好,回来了就好。”
高顺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末将未遵从号令,请温侯责罚。”
吕布垂眸,望着眼前这浑身是血的男人,唇角动了动。怒?责?心头翻涌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他沉默片刻,忽然大笑,伸手将他拽起:“责罚?元冲,若是你战败,我或许会杀你。但你断后成功,且安然归来,我岂有责罚之理?”
高顺抿唇不语,唯有拳头暗握。
吕布目光环视高顺身后的残兵,每一个陷阵营士卒虽满身是血,却皆目光坚定,无一人退缩。
吕布眼神微动,缓缓抬起战戟,沉声道:“此战,陷阵营军功卓着!陷阵营将士们,你们每一人,皆可得三十斛粮草,五匹战马!”
众陷阵营士卒齐声怒吼:“谢温侯!”
吕布看着他们,目光深沉,心中却涌起一丝复杂之情。
吕布抬眼望向西方,火光仍盛,黑烟遮天,虎牢已然沦陷。可那一瞬,他眼底,却迸出一抹冷芒。
“虎牢失了,便失了。”吕布低声自语,唇角勾起一抹近乎狂傲的弧度。他虽败,然尚未亡。虎牢关失守,但董卓大军仍在洛阳,他的战斗,并未结束!
张辽则低声道:“温侯,孙坚军与秦军追击在后,不可久留。”
吕布冷笑:“孙坚那匹夫,倒是咬得紧。但若他真以为凭他一军,就能留下本侯,那便太天真了。”
他挥戟一指,沉声喝道:
“全军,向洛阳方向撤退!”
在落日余晖下,吕布麾下残军,沿着官道,缓缓撤往洛阳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