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还未彻底降临,外滩沿线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
原来,这里的人流早就已经饱和,却还是不断有人朝着这里汇聚。
看着这一幕,吴为突然意识到,那场24死40伤的踩踏事件,就是在今天,而且马上就要发生了。
危急时刻,吴为顾不得那么许多,拉起俞知夏的手就开始朝看台的外面挤去,想趁这个机会逃出去。
“怎么了?”俞知夏有些不解,他们已经占据了最好的观景位置。
就在一瞬间,哀嚎声突然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别挤啦,喘不过气了!”
“不要推,前面没有位置了!”
“有人晕倒了,不能再挤了!”
……
本就只能容纳不超过一万人的沿江观景台,突然一下子涌入了四万人,是酿成这桩惨案的罪魁祸首。
吴为紧紧抱住了俞知夏,看着眼前的一切,就连他都有些害怕了。
恐惧是会蔓延的,当有更多人意识到问题的时候,朝着出口跑就成了直接的选择。
一边在往外挤一边在往里钻,而夹在中间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此时的吴为后悔万分,为什么自己没能提前想起这件惨案,把俞知夏带进了险境。
情急之下,吴为环视四周,心中生出一计。
“上去,我们走过去,走到那边的灯塔上就安全了!”
石墩栏杆还算宽,可以让一个人沿着栏杆走过去。
周围的挤压已经朝着他们压迫了过来,吴为不由分说,一个用力就把俞知夏抱了起来,送上了栏杆。
两个人一前一后开始小心翼翼往灯塔的方向走,十几米的距离不算长,而脚下是攒动的人头。
而另一边,则是滚滚的浦江水,足足有四五米高的落差。
想从这个人间地狱里脱身,只有一个办法。
但是惊慌失措下,极少有人还能保持理性,全都慌乱地继续冲击着出口的方向。
俞知夏全身发抖,每一步都移动得很慢,看得身后的吴为只能干着急。
“夏夏,看前面,我们快到了,加油!”
吴为大声鼓励着俞知夏,让她不要被旁边的惨状影响了。
然而,就当俞知夏的手快要摸到灯塔的围栏时,一只挥舞的手砸在了女人的脚踝上。
失去重心的俞知夏惊呼一声,脚下一滑,就朝着浦江里掉了下去。
吴为肝胆心裂,“夏夏!”
不假思索地,吴为纵身一跃,跟着俞知夏的身影跳了下去。
然而,吴为不知道的是,他刚刚的呼喊和跳江,让下面的人反应了过来,不知道挽救了多少人的生命。
众人纷纷爬上了栏杆,一些会游泳的直接扎进了浦江,而不会游泳的,则沿着栏杆爬上了灯塔。
而吴为关心的,只有一个人。
五月的江水,依然带着寒气,让吴为落水的一瞬间全身都僵硬了。
俞知夏从水下惊慌失措地冒出头,事出突然,她喝了好几口水,呼吸也没有调整过来。
吴为也从水下浮了起来,拼命地朝着俞知夏的落水点游了过去。
两个人汇合在一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容,准备一起朝着岸边游过去。
“小心!”俞知夏面对着看台的方向,抬头刚好看到一个人笔直地朝着他们落了下来。
吴为一转头,就知道不妙,那么大的身型能把两个人都砸晕。
吴为用力一推,把身边的女人送了出去,而他自己的头却被猛地击中,依稀间能听到骨头碰撞的声音。
两眼一黑,吴为就彻底失去了意识,朝着江底沉了下去。
周遭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死寂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吴为缓缓睁开眼睛,四周漆黑一团,唯有一扇虚掩的门透着微微的光。
他艰难地朝着那扇门移动了过去,伸手推开门的一瞬间,他看见了一个人。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男人没有看对面的女人,低声道:“签字吧,我们不用再互相折磨了。”
男人的声音很熟悉,吴为如遭雷击,因为那是他自己。
俞清秋哽咽了起来:“我得到消息就马上赶回来了,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不能耽误你的学业,签了吧,以后都不要回来了。”
“老公,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好不好?”
男人冷漠得如同一块冰,“我不恨你,也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了。”
对面的女人泪如雨下,瘫软在了地上。
......
画面一转,吴为似乎从第一个地方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推开了同一扇门。
“合作?我一个无业游民,啥也不会。”
对面的女人喝了口咖啡,神色温柔:“不会,我可以教你呀。”
“你可是华尔街的女股神,放着好好的美刀不赚,回国折腾个什么呀?”
女人的眸子里的闪过一抹亮色,“为了你呀,我是来报恩的。”
吴为摆摆手:“这话说反了吧,要不是你,我就淹死了。”
俞知夏缓缓道:“是我当时一时想不开,跳下了浦江,你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又怎么会脱力差点溺水。”
“那我们就两清了,谈不上报不报恩的。”
......
天旋地转,门又重开了,而这次,是吴为熟悉的家。
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灶台前,正翻炒着什么。
长发披肩,焦糖色在灯光下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怎么才回来?”女人埋怨道,转身看着男人,围裙下小腹已经微微隆起了。
“别提了,若雪又来堵我了,在公司闹了好久!”
吴为抱住了女人,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
“她就是一时接受不了。”
“怪我,不该一开始瞒着你。”
“傻瓜,不怪你,怪我。”
“宝宝今天踢我了!”
“真的吗,让我感受下!”
......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吴为醒来的时候,一股刺鼻的酒精味让他意识到,自己又重新回到了现实。
看着洁白的天花板,眼角慢慢湿润了。
脑海中的那堵墙怦然倒塌,让吴为终于看见了真实的过去。
墓碑上,刻着的是,爱妻俞知夏。
原来,自始至终,那个被他幻想出来的秦欢颜,其实就是俞知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