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朝阳换了身衣服出门,再次路过小卖部,两人互相瞪了眼,哼了一声,都没有理对方。
刚走到荷叶街,一个带鸭舌帽的男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往巷子里拉,吴朝阳抬手就是一拳打过去。
那人反应很快,立即抬手格挡,蹭蹭后退三四步退进了巷子里。
“是我。”那人抬了抬鸭舌帽的帽檐,“你小子拿来这么大劲儿,连我都差点扛不住。”
吴朝阳快步走进去,“韬哥,你怎么在这里?”
李韬奋拉着吴朝阳的手就往巷子深处走,“呆会儿再说。”
巷子里相互联通,七弯八拐,两人在里面兜了好几个圈子,才在一处狭窄的角落停下来。
“韬哥,出什么事了?”
李韬奋对吴朝阳招了招手,吴朝阳给他散了根烟。
李韬奋吸了口烟才说道:“你身后有尾巴。”
“有人跟踪我?”吴朝阳大吃一惊。
李韬奋看着吴朝阳的脸,“这两天是不是斗争升级了?”
吴朝阳将昨晚发生的事情挑重点讲述了一遍,李韬奋边抽烟边点头,“对方开始重视你了,你得学点反侦察手段。”
吴朝阳嗯了一声,“我竟然完全没发现有人跟着我。”
李韬奋说道:“以你目前的处境,走在路上有可能遇到天降板砖,也有可能遇到刹车失灵的汽车,还比如刚才我拉你进巷子,要是我有心杀你,只需要一把匕首,你就已经死了。”
吴朝阳后背一阵发凉,“那我该怎么做?”
李韬奋想了想说道:“专业的训练来不及,你只需要保持高度警惕,走在路上的时候,余光要时刻观察视野里面的人,再专业的尾巴都与正常人不一样,凡是眼神不对,表情不正常,或者有意回避你的眼神,又或者像我这样带着顶帽子遮住眼睛的人,都要格外留心。”
李韬奋吐出口烟雾接着说道:“这其实是种习惯,刚开始会有点累,时间长了,久而久之就会成为自然。”
“还有。”李韬奋继续说道:“时不时停下来观察下后方,不要直接回头,你可以装做低头系鞋带,眼睛从胯下往后看,或者停下来买包烟买个打火机,余光自然地观察,反侦查的关键是不让尾巴知道你发现了他,这样不管你是选择摆脱还是将计就计才有主动权。”
吴朝阳连连点头,大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感。
“韬哥,你讲这些的时候与平时大不一样,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李韬奋深吸一口烟,“所以我还是适合干老本行,这段时间给你当侦察兵,让我找到了在部队的感觉,很爽。唯一的不爽就是没有工钱。”
“咳咳...”吴朝阳咳嗽两声打断了李韬奋的话,“韬哥,正好我去找神棍,你跟我一起去,我们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巷子里像个迷宫,四周的巷道、房子长得都差不多,在里面转了半天才到了轿辅巷。
侯尚蜀房门紧闭,吴朝阳敲了敲门,等了几秒钟,突然看见门缝里夹着一只眼睛,吓得抬手就是一拳打上去。
“哎哟!”里面响起一声惨叫。
“怎么回事?”李韬奋疑惑地问道。
吴朝阳后知后觉那是侯尚蜀的眼睛,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刚才手抽筋了。”
房门打开,侯尚蜀额头上顶着个大包,双眼含泪瞪着吴朝阳,“我早晚得死你手里。”
吴朝阳拉着李韬奋走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谁叫你趴在门缝往外看,冷不丁露出一只眼睛,吓死个人。”
“那早上呢,早上你为什么踹我?”
“你还好意思说,你手往哪里摸?”
“我哪有摸,一张单人床就那么大,挨着碰着不很正常吗?”
李韬奋听得云里雾里,“你们俩在说啥?”
侯尚蜀拉着李韬奋坐下,“掏粪兄弟你来评评理,我正做梦拔草,手上刚抓到一把草,他就一脚把我踹下了床,还是使命地踹。”
李韬奋看向吴朝阳,嘴角勾起邪魅的笑。“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爱好,但口味也太重了吧。”
吴朝阳拉过凳子坐下,“别听他瞎说,昨晚是迫于无奈才跟他挤了一晚上。”
侯尚蜀揉着额头上的包,说道:“你以为我愿意啊,摸起来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还说你没乱摸?”吴朝阳愤愤盯着侯尚蜀。
李韬奋啧啧笑道:“你们俩还挺般配。”
“不说这个了。”吴朝阳赶紧刹住了这个话题,神情严肃的说道:“我决定了,一定要干倒黄土火。”
侯尚蜀不解地看着吴朝阳,“你不是早决定了吗?”
吴朝阳深吸一口气,“现在更加决定了。”
侯尚蜀瘪了瘪嘴,“你今天又受到了什么刺激?”
吴朝阳看着李韬奋,义愤填膺地说道:“韬哥,王超我接触上了,有些事情比你打听到的还糟糕。他不仅父母过世,老婆跟人跑了,老家的亲戚也不待见他,以至于女儿在老家上学都没人看顾,这才不得不带着女儿当棒棒。为了给女儿转学,他给黄善平三千块钱请他打点关系,结果这王八蛋事儿没办,还把钱私吞了。不仅如此,这龟儿子还拖欠他工钱。”
侯尚蜀眼睛一亮,“这是好事儿啊!”
吴朝阳猛地回头,“你还有没有良心啊,这也能叫好事。”
侯尚蜀脑袋往后缩了缩,“我的意思是,这事儿能做文章,我们可以推波助澜,让更多的垫县棒棒知道这件事,搞臭黄土火的名声。”
李韬奋点了点头,“舆论战,确实是个机会。”
见吴朝阳眉头紧皱沉默不语,侯尚蜀与李韬奋对视了一眼,问道:“朝阳兄弟,你表个态啊。”
吴朝阳沉声道:“我在想,你们有没有什么门路可以解决王超女儿的转学问题。”
“什么玩意儿?”侯尚蜀一脸的惊讶,“我没听错吧,我们现在商量的是怎么搞黄土火。”
吴朝阳说道:“这不矛盾,黄善平办不到的事情,我们办到了,你说那些垫县棒棒会怎么想?”
“怎么想?”侯尚蜀脱口而出,“会觉得你多管闲事。”
吴朝阳摇了摇头,“会坐实黄善平吞了王超的钱。”
侯尚蜀皱着眉头沉思了半晌,摇头道:“不对,要是黄善平到处宣扬是他帮的忙,那帮垫县人是听黄善平的,还是相信你这个外地才来不久的小棒棒?”
吴朝阳想了想说道:“到底是谁帮的忙,王超是知道的,他的话难道不比黄善平更可信。”
“还是不对。”侯尚蜀说道,“你太小看江湖险恶了,王超的大件业务和工资结算都捏在黄善平手上,他未必就敢出来戳破黄善平的谎言。”
吴朝阳揉了揉太阳穴,“这事儿得好好捋一捋。”
“不用捋了。”侯尚蜀斩钉截铁的说道:“那小女孩儿转学的事情我们不但不能帮,甚至还得想办法阻止这事儿办成,这样才会激发王超的怨气,才有利于打开突破口。”
“我靠!”吴朝阳本能大喊出来,“你特么是畜生吗,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啊!”
“我靠!”侯尚蜀一下子炸了毛,激动地说道:“你跟老子讲同情心,你把我拉进来的时候同情过我没有,想过我的生死没有,就他值得同情,老子的命就不值得同情。”
吴朝阳板着脸说道:“不行,我反对。”
侯尚蜀气得对吴朝阳竖起大拇指,“你了不起,你清高。你自己能不能在十八梯活下去都还不知道,你还有能耐管别人家孩子转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