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湿漉漉的眸子里满是期待,顾松年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只陪阿年吗?”
江潮白早将先前发生的事情抛在脑后,认真的一字一句的承诺:“当然了,再也不和别的小孩玩了,只和阿年一起,好不好?”
江潮白心道:“好,快说好啊!小祖宗。”半个时辰了,还没哄好,往前他哄小宝的时候也是这般费尽心思。
说什么“你爹我再也不摸别的狗了,我和它们就是玩玩,和小宝才是真爱,以后就和小宝在一起”云云此类的话,活脱脱一个渣铲屎官。
现在成了师尊,依旧没改老本行,重操旧业的他轻车熟路,嘴上说着哄人的话,连磕巴都不打一下。
“嗯。”顾松年嗫嚅点头,又道:“弟子……弟子以后也要努力变强,会乖乖听话,还要学剑,早日成为天下第一厉害,给师尊争气。”
…………
这剑真的非学不可吗?
江潮白无语住了,他有种预感,当他七老八十,弥留之际,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之时,他的好徒弟,好儿子,跪在床边握着他的手,一字一句的和他说着:“那年杏花微雨,师尊您说喜欢与人舞剑,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了。”
“………………”真的,他真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没事儿和别人玩干嘛啊,就这么闲不住?这下好了,未来这段时日就练剑吧,谁能练的过他啊!
“好…为师都陪你。”
顾松年:“师尊……”
江潮白:“嗯?”
顾松年:“为什么有两个师尊啊?”
江潮白莞尔,忍不住笑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阿年醉了呀?”
顾松年执拗的端详,过会儿又说,“师尊别晃了,弟子头都看晕了。”
一动没动的江潮白:…………
得,将人捞起,往内室走,待再次将醉酒之人放到榻上,早已睡熟过去,脸颊微红,长睫上还挂着泪珠,唇边呓语:“师尊……别丢下阿年。”
江潮白长叹一声,认命似的宽衣解带,脱鞋,上床,行云流水。
“睡吧……”
后背紧贴在炙热胸膛,在江潮白看不见的视野下,假寐的顾松年睁开双眼,眼神清澈透明,哪里还有半分迷离朦胧。
在幽暗月色下,那一抹如幽蓝深湖的眸光,显得格外闪耀精明。
………………
三日,转瞬即逝。
群山万壑,层峦叠峰,昔日了无人烟的时错崖,今日却万人空巷,人头攒动。
山岚水绿,天水一色,两侧是断层可怖的万丈悬崖,唯有中间一处,容得云台一座,青石两两。
“师尊!!”
人群外,顾松年声嘶力竭的喊叫着,脸庞因太过用力而涨红,声涕俱下,肝肠寸断。
“宗门不公,掌门不义,堂堂天下第一宗门,不分缘由,不定对错,只守成规,可悲可叹,可笑至极!!”
“今日尔等辱我师尊,来日我必尽数报还,一群趁人之危的小人,丑陋愚蠢,自私自利,恶心发烂……”
“………………”
云台之下,顾松年慷慨陈词,几乎把玉宇琼楼骂了个遍,而云台之上,早已是血色斑斑,一片狼藉。
江潮白奄奄一息的睁眼,看着台下一幕,淡然一笑,苍白的脸上一丝血色皆无,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像水汽之神心疼轻抚他的脸庞留下的残影。
“啪——”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响传出,却震得人内心恐惧。
“……十八”
危御表情严肃,无情的挥动着手中的鞭子,兢兢业业的站在那,报着行刑次数。
若是离得再近些,不难发现,此刻故作镇定的他,握在碎骨上的手,仿佛在拿着什么烫手的山芋般,止不住的颤抖。
…………
“咳咳…”
江潮白喉咙发紧,一口血涌了出来,呛咳不止,血液淌落衣襟,染红大片锦绣。
“师尊!!!”
顾松年再也忍不住,他奋力挣扎,想要跑到行刑台之上,奈何御士环抱,挣脱不了桎梏,嗓子已经沙哑不堪,几乎说不出话来,沙砾之音喊破天际直上云霄,人神共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