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道天雷撕开夜幕的瞬间,秦川手中的罗盘裂成了八瓣。
他跪在青石台基上,发冠被罡风削落,黑发混着暴雨拍打在衣襟敞开的胸膛。怀里的《玄机秘要》泛起诡谲青光,书页间渗出的墨汁化作蝌蚪状的符文,顺着雷劈的裂痕爬满整个祭坛。
";这根本不是紫微斗数的演算阵!";他猛地攥紧正在融化的青铜灯盏,三枚占星铜钱在掌心烙出焦痕。地脉震动突然加剧,祭坛中央的太极阴阳鱼裂成两半,下方深不见底的渊洞喷出腥臭血雾。
惊雷第九响时,他听见自己全身骨骼噼啪炸裂的声音。
......
呛人的尾气冲入鼻腔,尖锐的刹车声刺得耳膜生疼。秦川蜷缩在柏油路面上,十指死死扣住井盖边缘,玄色锦袍下摆卡在排水沟铁栅里。三十七辆轿车组成的钢铁洪流在他头顶三寸处静止,最前头的红色跑车底盘几乎蹭到他束发的玉簪。
";不要命了?";染着蓝发的青年从车窗探出头,嘴里咬着的电子烟闪烁红光。秦川盯着那团明灭的火焰,喉结艰难滚动——方才分明是幽冥鬼火的气味,可眼前这东西分明没有半点阴气。
他踉跄着站起来,玄铁打造的七星剑只剩剑柄握在左手,剑身早化作齑粉散在异世罡风中。右手仍条件反射地掐着子午诀,却测不出此刻天地人三才的方位——满目皆是琉璃幕墙折射的冷光,那些通天塔般的建筑表面游走着金色符咒,却全是他看不懂的古怪文字。
";兄弟玩cosplay也得看看地方啊!";蓝发青年猛按喇叭,秦川突然捂住胸口单膝跪地。地脉在震颤,不是地震,而是某种更精微的波动——他蘸着掌心渗出的血,在道袍内衬画出简易的遁甲局。
";酉时三刻,惊门现于西南...";他望向十字路口红绿灯,瞳孔骤然紧缩。卦象显示那里盘踞着三十丈高的血色煞气,可肉眼望去只有一群举着发光板子的行人。当某个少女踩着发光轮滑鞋掠过斑马线时,煞气突然化作九头蛇形扑咬而下。
";五鬼搬运,起!";
秦川并指如剑划过虚空,五枚铜钱从袖袋飞出结成五芒星阵。少女突然被无形力量拽离原位,下一秒水泥路面轰然塌陷,黑水裹着钢筋喷涌而出。人群尖叫着四散奔逃,唯有他盯着塌陷处翻涌的阴气——这分明是百年旱魃出世的前兆,可此处既无古墓也无尸气。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他嗅到一丝熟悉的龙涎香。转身刹那,街角星巴克玻璃窗映出个眉眼冷峻的年轻人:鸦青长发用数据线胡乱扎起,玄纹道袍沾满外卖包装袋,右眼尾那颗朱砂痣却与前世分毫不差。
";这位道长,要算一卦吗?";
轻佻女声在耳畔炸响,秦川猛然后撤三步。穿露脐装的少女晃着手机,二维码在锁屏界面幽幽发亮。她脖间貔貅玉坠突然渗出黑血,命宫位置浮现出将死之人才有的青灰——奇门局显示,子时之前必有血光之灾。
";姑娘可否借掌心一观?";秦川扯下道袍金线绣制的云纹绦带,";用这个抵卦金。";
少女咯咯笑着伸出手,秦川却突然抓住她手腕向右侧猛拉。一辆失控的水泥罐车擦着她发梢撞进街边店铺,飞溅的玻璃渣在距她面门三寸处诡异地垂直落地。惊魂未定的少女没注意到,秦川袖中滑落的桃木剑正冒出缕缕青烟——那上面钉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赤目小鬼。
当警车将现场团团围住时,秦川悄悄退入巷弄阴影。他咬破指尖在便利店橱窗画出血符,玻璃倒影里逐渐浮现出这个世界的星图:紫微垣偏离天枢七度,太微垣竟与西方白虎星宿交叠,二十八宿的位置全数错乱。
";原来如此...";他抚摸着橱窗里电视机播放的股市行情,突然低笑出声。华尔街铜牛雕塑的特写镜头里,牛角位置分明镇着道家的五雷镇煞符,";这哪里是什么现代都市...";
巷口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六个纹身大汉提着钢管围拢过来。为首者脖颈处蔓延着蜈蚣状的黑气,秦川一眼认出那是";七杀入命";的凶相。当钢管带着风声劈下时,他并指划过湿润的空气,墙根积水中突然跃起条水龙,将众人冲得撞翻三个垃圾桶。
警笛声再次逼近,秦川踏着垃圾桶腾空而起。他在空调外机间纵跃如飞,道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当俯瞰这座不夜城时,他的阴阳眼中浮现出更骇人的景象:地铁隧道里游荡着白骨军队,商业大厦地基处缠绕着巨型蛇骨,而远处海湾上空,竟悬浮着覆盖半个天际的青铜罗盘。
舌尖舔过齿间残留的血腥味,他摸出从便利店顺走的打火机。咔嚓一声,幽蓝火苗映亮眼底暴涨的精芒:";既然天道不容正统玄门,贫道便用你们这个时代的规矩...";
下方街道突然传来刺耳摩擦声,十辆黑色奔驰簇拥着加长林肯停在珠宝店前。秦川看着从车中踏出的唐装老者,瞳孔微微收缩——那人腰间悬挂的翡翠八卦,分明刻着他们天机阁失传百年的镇派秘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