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知也是竭力和缓着声音:“弟妹,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分家的事情可大可小,你眼下伤势这么重,不如先找大夫替你看伤,其他的事情,等你伤势缓和下来了之后再说……
关君兰摇头:“不必了,珍柳,去请族老!”
“你敢!”
谢老夫人这会儿已经转过弯来,她就说关氏今天怎么会这么奇怪,突然过来不说,又那般大胆地说了那些话,她分明是故意激怒她,是看到长房出了事,想要趁机让二房分家,让谢言庆甩开长房和庆安伯府。
“关君兰,你个不要脸的贱人,你居然是为了分家,我告诉你,你休想!”
“长房败了又如何,我永远都是谢言庆的嫡母,是他明明正正的长辈,我老婆子只要没死,他敢分家那就是不孝,到时候庆安伯府倒了,他谢言庆也休想要好过。”
“母亲!!”
谢淮知暗叫一声不好,就看到关君兰原本因为他的话缓和下来的神情越发冷了。
下一瞬,关君兰似是被激怒:“好啊,你既然要毁了二爷,那我就去京兆府击鼓,状告你们长房谋财害命。”
“你们先是毁了我的安哥儿,如今又想要我的命,想拿我关家的家财补足你们长房亏空,你做梦!”
“谁要敲京兆府的鼓?”
关君兰话音一落,外面就传来声音,谢淮知蓦地扭头,就看到京兆府衙的人站在外间,领头的人说道:“是谁说有人谋财害命?”
事情一下子不可收拾,关君兰原本的激愤之言,被京兆府前来催缴罚金的人听了个正着,分家的事闹到了京兆府衙门,牵扯到人命官司和谋财害命,就已经不再只是谢家自己能解决的事情。
沈霜月得了消息,匆匆跟随送谢俞安的马车过来时,原本是想要在府衙外面等消息,谁想到刚将谢俞安送进京兆府,抬头就撞上了裴觎,被他轻而易举带进了京兆府后衙。
“侯爷怎么来了?”
“原是去城西给你送账本,可听闻你来了京兆府,就跟着过来了。”
裴觎领着她一路绕进了府堂后间,里面隔间并不算大,却能清楚听到堂前的声音,就连谢老夫人在前面狡辩的声音都清清楚楚。
沈霜月站在他身旁几乎只用气音:“京兆府里怎么会有这种地方?”
裴觎见她偷偷摸摸的样子,突然生了点儿坏心眼,伸手直接将她面前的碧纱橱上的花棂推开了些,原本凑到近前的沈霜月直接看到了堂前的情况,甚至隐约和那边站着的衙门里的差役对上了眼。
她吓了一跳,满是慌乱的连忙朝后躲。
裴觎站在她身后被她撞进怀里,眼见她赶在自己惊呼前,快速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瞪圆时,脸上满是惊慌乱是。
他喉间溢出声低笑:“怕什么。”
“外面……”
“他们看不到这里。”
软玉在怀,淡淡香气萦绕,他眸色暗了些,伸手虚扶着她后腰让她将站稳,这才压低的声音落在她耳边:“这里往日便是给那些贵人观案所用,碧纱橱做的巧妙,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瞧不见里面。”
“真的?”沈霜月错愕。
“真的。”
裴觎拉着她胳膊,将她带到前面朝外看,就见堂前大半都落在眼里。
那碧纱橱明明打开了一扇花棂,但外间的人丝毫没有察觉,窗棂上的木料也不知用的什么法子,遮挡的东西隔绝了外面视线,他们却能将外面情形瞧得清清楚楚。
而且这隔间是在正堂的东北偏角,前面隔着道柱子,再加上有孔朝坐在堂上,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前方,果然是没有人会刻意留意这边。
沈霜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戏弄了,忍不住扭头瞪了裴觎一眼。
“你吓唬我!”
凶巴巴,炸了毛。
裴觎眨眨眼:“没有。”见她不信,他眼底流泻出笑意,低头小声道:“谢家族老来了。”
沈霜月闻言也顾不得身旁的人,狠狠剜了他一眼,这才连忙朝着外间看了过去。
裴觎站在她身后,低头瞧着她隐在斗篷毛领里,紧绷绷满是专注的莹润脸颊,手指有些痒。
真白。
想捏。
……
谢家几个族老匆匆过来时,脸上都是漆黑,这庆安伯府的事情是没完没了了。
之前和沈家义绝闹的谢家全族难堪,昨儿个谢玉茵的事情还没解决,今天居然又因为殴打二房庶媳闹到了府衙。
“你们既然来了,那便说说今日事吧。”
孔朝瞧着谢家那些人,说道:“谢家二房夫人关氏,状告谢家长房谋害她和她的儿子,且今日谢老夫人意图逼迫她谋取关家钱财,填补谢家库中,关氏不应,便被殴打至此。”
谢老夫人是被抬过来的,她尖声利道:“我没有,是关氏说谎,我根本就没有打她,我也没有谋取二房的银钱,今天是她主动找到裕安斋来,言语不敬激怒于我,是她设局想要冤枉我。”
她抬头看向谢淮知,
“淮知,你要信我,我真的没有打她,是她故意弄成这个样子陷害我。”
谢家那几个族老听到谢老夫人的话,再看着关氏那头上手上的伤,还有那满是苍白脸上没有擦干净的血,没有一个人相信谢老夫人的话。
这伯府二房在府里是什么处境,他们谁不知道?
关氏性情温弱,这些年被长房压得几乎如同透明人,谢言庆当年更是被老伯爷“送”出京城,到现在六、七年了都还没归京。
谢家二房的人要真有这本事,早就已经跟长房闹翻,还能被他们欺压这么多年?
况且关氏这般软性子的人,难不成还能自己弄伤了自己陷害她?
谢淮知闻言脸色变了变,他想起之前关氏救沈霜月那夜,性情的确是和以前不同,但他也没全然相信谢老夫人的话。
他只以为是因为府中接连出事,徐家今日又上门,眼看着到了京兆府给的三日期限,府中拿不出来赎刑的银钱,谢老夫人动了二房的心思,这才激怒了关氏。
关君兰面色苍白:“我陷害你?我为什么要陷害你,你是二爷的嫡母,这些年一直仗着这层身份压着二房,若不是逼不得已,我实在活不下去了,我怎么敢与你们长房闹?”
她屈膝跪在堂前,眼圈通红,
“孔大人,我实在忍不了了。”
“大半个月前,因为嫉妒我儿谢俞安天资颇高,在魏家族学比长房之子谢翀意多得几分先生的青眼,老夫人就罚他大冬天的在雪地里足足跪了两个时辰。”
“谢翀意打折了我儿的手骨,将他吊在房梁上鞭打,要不是那一日我之前的大嫂察觉不对,我儿就死在了他们长房的人手里。”
“事后长房压着,不许消息外传,老夫人更拿孝道和伯府声誉要挟我,我夫君又不在京中,我们母子只能咬牙忍了,可是昨日谢玉茵在府门前强夺我马车,以致我断了胳膊,今日老夫人又强逼我回娘家取万两白银替她赎刑。”
关君兰说着说着,早已经泪流满面,
“我们二房是庶出,二爷也不是老夫人亲子,可他也是谢家的儿子,安哥儿是谢家的血脉。”
“孔大人,几位族老,我们二房实在是不敢再留在伯府,更不敢跟老夫人还有伯爷他们同处一个屋檐,求你们给我们一条活路,我求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