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汪嘉澍开车把意嘉送回宿舍。
在饭桌之前的那点不愉快看似已经消散，但是说实话，汪少爷是很在意的，回到家的时候看到温书渝正好收着东西，换好鞋子帮着温女士一起收。
“不是后天的航班，怎么现在就开始了？”
温书渝也是随便收了一下，假装诉苦“这不是你爸爸不在，儿子也没办法帮忙，那不只剩我一个人，我要是不提前收飞机赶不上怎么办？”
汪嘉澍笑得不行，好好帮她收好，拉上行李箱，“好好好，儿臣现在就帮娘娘你把东西弄好行不？”
晚上母子俩，一人吃着水果追着剧，一人对着笔记本敲敲打打，每次看到汪嘉澍在金融方面的成绩，温书渝都会想起自己读大学的时候也是读金融方面的，奈何高数死活学不来，可能汪清棠数理化不好或许真是她的原因哈~
不一会儿，汪顺视频就打过来了。
“你下班了？”
“嗯，刚把璨璨的作业签完名，你和儿子什么时候回来？”
视频里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打开冰箱，拿出牛奶估计是要热牛奶给他宝贝闺女。
“后天吧，这不是今天才刚刚和他朋友吃完饭。”
“妈妈！妈妈！爸爸你是在跟妈妈打电话吗？”电话里璨璨的声音已经传过来了。
“嗯，来吧，”汪顺笑着把手机拿给叽叽喳喳的女儿。
拿到手机的璨璨盘腿坐在沙发上，“妈妈，哥哥是不是谈恋爱啦？”
温书渝好奇她是怎么知道的，她这个做妈妈的都还没有明确了解呢。
“这个问题你可以问哥哥去，妈妈或许也还不知道哦~”
“我问了甘冽，小孩子冰淇淋就搞定了。”
“那你的舞蹈比赛搞定了没？”汪家澍清清冷冷的声音传到汪清棠耳朵里。
视频里汪清棠的表情愣了一下，“妈妈，哥哥在旁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汪嘉澍估计完成了他的工作，直接过来凑在他妈妈旁边，“汪清棠，我觉得我的存在感还是挺强的，信不信我让你航宇哥哥去监督你写作业。”
“妈妈，爸爸帮我把牛奶热好了，我走咯拜拜！爸爸，妈妈叫你！”说完把手机一丢就跑了。
“哼~”
温书渝早已习惯兄妹俩的掐架了，淡定地把手机收回来，看着儿子欲言又止的模样，“怎么，我们阿澍有心事啊？”
“没有，等过两天再看看吧~妈妈晚安。”
为什么儿子给她一种失恋的感觉呢？
回家的日子总是充满期待的。
杭州，汪清棠还没有放假，汪顺开着车来接母子俩人，上了车后，汪顺就开口说道：“妈妈说今晚去他们那里吃，想他们大孙子了。”
汪嘉澍在后座，“行啊，我没有意见，爸爸，我那辆车你帮我洗了吗？”
“洗了，在车库里，你回去看一下。”
“好嘞！”父母和孩子的关系，分阶段发生着质的变化。孩子离家上大学，是一条非常重要的分界线。
意嘉下飞机，杨先生和顾女士都来接她。
腻腻歪歪的拥抱，意嘉很想念顾女士。从小，和杨先生分离是常态，和顾女士那么久分开，却还是第一次。
停车场，杨先生帮忙放行李箱，顾女士拉开驾驶座的门坦然坐上去了。
意嘉惊：“顾女士，您是不是坐错地方了？”
顾女士傲娇挑眉：“来，副驾驶给妈开导航，你爸坐后边去。”
意嘉还是觉得不敢相信，要真敢开早二十年学会了，至于开那么多年侧翻的三轮摩托吗？
挑合适的措辞开口，意嘉：“您开车，合法吗？”
顾女士从手提包里掏出驾驶证，拍到意嘉手里。
意嘉看爸爸：“这？”
杨先生接过驾驶证，“唔，照片拍挺不错。上车吧，你妈开车我教的，放心。”
意嘉竖大拇指：“也就您有办法了。”
车子启动，在停车场顺着指标拐弯，顾女士吐槽：“你爸还好意思说，软磨硬泡要教我开车，我都会了才去考驾照。好家伙，你爸给我教的是能开，但是操作没一个规范的。我当了那么多年老师，教了那么多人，居然在驾校被骂了两个月！既有习惯最难改！所有学员，动作最不规范的就是我。”
顾女士越说越气愤填膺，前面有车要停到位置上，磨磨蹭蹭停不进去，顾女士狠狠按了一下喇叭。
意嘉回头看爸爸，父女俩交换眼神：车没开多久，人倒挺嚣张哈~
驶出停车场，杨先生：“那你说说你现在开车，用的是驾校教练教你的还是我教你的？”
顾女士无言。
前方人行道，慢行。驾驶座上的人清清嗓子，然后在四目注视下做作地左摆头右摆头，观看两边情况。
杨先生耸肩，“合着我就是没一丝功劳了呗，都是驾校教的好。”
驾驶座上的人撩撩头发：“也不能这么说，我这车好歹你买的不是。”
意嘉：“？？？这不我爸车吗？”
“你爸上班，一遇到手术十几个小时，经常昼夜颠倒的，疲劳驾驶不好。这我学车之前就谈好的条件，驾照考出来车就是我的了。”
“不是，教师宿舍离教室几步路啊，这哪用得着开车？再说，你把车开了，那我爸上班开什么？”意嘉替杨先生打抱不平。
“咳，”后座的杨先生清嗓开口：“这就是我们今天来接你的原因，咱家搬家了。”
“啊？”
“不住学校，搬到你爸单位分的那套房子里去了。”顾女士接腔。
“为啥？”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说搬走就搬走吗？
“因为你爸昼夜颠倒，搬到那里近，他走路就能上班。我正好也学会了开车，搬过去都好，谁都方便。”
“那咱家熟人不都在学校里面吗？你的同事，我的小伙伴，咋就非得搬啊？”
“说了为你爸上班，搬过去谁都方便。”
“那搬家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呢？好歹问问我的意见。再说我高二那年杨先生就回来了，前两年咱一家在学校不也住得好好的吗？说搬就搬，这......”
呲~急刹，意嘉吓得抓紧了安全带。
排队过收费站，还好没上高速。
顾女士握了拳头捶方向盘：“搬就搬了！”
意嘉被凶得一激灵，呆在原地。
从小到大，顾女士很少这样。
杨先生从后面伸手捏了顾女士的肩膀：“孩子刚回来，好好说话啊~
顾女士握拳，指甲抠手心，后面的车按喇叭催他们往前。扭头看女儿，迎着她受伤的目光，顾女士丢下一句对不起，转头开车。
意嘉缓了半天，长长吐了一口气，“爸，什么时候搬的？”
“刚搬，一个月都还没到。”
“噢。”
那原因多多少少知道了。
女生直觉这种东西，向来就很准。
新家地理位置很好，电梯商品房，市中心，临医院靠商场，比学校的老旧宿舍便捷。
顾女士到小区没下车：“我去学校，你爸今天休息，饭让他带你出去吃。”
意嘉：“噢。”
杨先生：“那晚上早点回来，一家人好好吃一顿。”“下午再说。”
顾女士走了，父女俩进电梯，刷卡按25楼。
“你妈最近脾气就那样，别说对你，啊对我、对学校领导，这脾气也说来就来。”
“不用和我解释，我又没怪她。顾女士我还不了解？从小到大，她只有三种情况会发脾气，为你、为我、为学生。学生不沾边，你好好的，那发脾气还能为啥？我这刚落地，又没做错事，她就是没控制住，又不是故意凶我。”
杨先生竖大拇指：“明理！”
“所以爸，搬家多多少少跟我和陈克礼掰了有关系吧？是不是陈大爷......”
这么多年，意嘉和陈克礼越走越近，双方家长基本算是默认了。意嘉父母看陈克礼人不错，也稳重。没什么家世背景也罢，只要意嘉喜欢就行。但是陈大爷，对于陈克礼攀上可嘉，做梦都笑醒了几次。
陈大爷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养大了陈克礼。陈克礼争气，但是飞龙上天总需要时间，考了好大学哪里够显摆，还是人民医院当专家和学校当老师的亲家更有面子。
逢人就说，靠着杨先生和顾女士，陈大爷这两年也受了不少照顾。到手的孙媳妇飞走了，陈大爷第一个不同意。
电梯到了，杨先生掏钥匙开门：“直接原因是他，但也不全是他的原因。你妈说为我上班方便，也是真的。你和陈克礼这事儿之前，你妈下决心学车，就在为搬家做打算了。”
“但是肯定没想搬那么快。”意嘉站门口打量自己的新家。
门口正对客厅，灰色布艺沙发和墨色茶几，整面的落地窗挂满白色窗帘。进门右手边鱼缸左手边鞋柜，客厅右边是厨房，左边衣帽间和卫生间面对面，然后是两间卧室。
“是啊，搬家挺大一件事儿，本来打算等过完年，你寒假结束之前搬完。但是陈大爷一天天的闹，老师学生之间传了个遍，你妈听不得，你放假回学校怕也不得清净，我们就提前搬过来了。”
意嘉坐在门口小凳上换鞋，杨先生先换好，到卫生间洗了毛巾过来，放平行李箱，仔细擦干净轮子。
意嘉换好鞋趴在鱼缸上看鱼，大部分都是红色的，只一条黑色。顾女士说黑金鱼镇宅挡煞，以前的家里也养着。
“擦干净了，拿房间去吧，看看新房间满不满意。”
房子面积不大，门口到房间几步路。意嘉站在房间门口看，以前的床没搬过来，换了新的白色公主床。两层窗帘，白色纱帘，深色挡光。书桌、转椅、绿植，整个房间收拾得很好。
意嘉放了包坐到转椅上，白色书桌上置了架子，架子中间那格里面，浅蓝色礼盒显眼。
意嘉刚取下来，杨先生靠着门框：“打开看看。”
“这什么？”
“我和你妈集资给你买的成年礼，你今年生日在学校过，就等着你回来再给你。”
“集资？要不要这么夸张。”
意嘉扒开大大的丝带结就看到品牌logo，“还真得集资，我妈一个月工资确实不够。”
“你妈说这是你人生的第一个包，咱把水平线划在这，希望你以后只往上不往下，一辈子顺心如意。”
一层又一层的包装，意嘉摸着链条包的皮质：“怎么都整起这套了？我没上大学前也不见你们这么上心我的未来。”
“上了大学和高中念寄宿制学校就是不一样啊，你上十一中那会儿，你妈整天就叨叨啥时候放周末。你上了大学，你妈就说她这一周又一周，都没啥盼头了。你不回家，日子就每天一个样。”
而汪嘉澍这边，刚好洗完澡换完衣服走下楼梯，就看到大小姐在一楼客厅拆着快递。
没等他问，汪清棠就迫不及待地拿到他面前：“哥哥，你快看快看，d家春季新款，母后居然定制了这只包！”
“嗯，你成绩出来了？”其实也没必要问，成绩无论怎样，按照温书渝那个性子，都会给汪清棠准备礼物。
“yes！第一名！或许之后明年我就是你的学妹哦！”
汪嘉澍起身去咖啡机那里做杯咖啡，“到时候再说，不准备去找你航宇哥哥了？”
汪清棠有点不好意思，“航宇哥哥念的学校我不适合，还是去你们学校，反正也离得挺近的。”
温书渝终于换好衣服，下来后一家人整整齐齐去汪爸汪妈的小区。
小区楼下，温书渝他们几个先上去，他站在楼下想着意嘉也应该到家了，或许晚饭都吃了，想起打了个电话过去，那边意嘉因为妈妈的事情，刚把陈克礼拉进黑名单，这边就看到“黄桃罐头”来电话了，意嘉勾着唇接听。
“喂，汪嘉澍。”
“嗯，吃晚饭了吗？”
“吃了呀，下楼扔垃圾，人还在楼下，所以敢接你电话咯。”
不能让家人知道......汪嘉澍绕过这个话题。
“晚饭吃什么？”
“火锅，你呢？”
“还没吃，打算去吃。”
“嗯那快去吧。”
无言。
刚谈恋爱，不见面的话，能说的话好少，但是接电话时的心情却是雀跃着的。
“玫瑰花呢？你上午带上飞机了。”
“啊放房间了，我一会儿回去给它插上。很新鲜，应该能开好久。”一路上拿着回来，幸好杨先生顾女士都没多问。
“败了告诉我，再给你买。”
“好。”
“假期你一直在家吗？”
“嗯，可能年后要去外婆家住几天，其他时候都在家。”
“那我可以来见你吗？非常想你的话。”
“什...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非常想你还是什么时候来见你？前者的话是经常，后者的话只要你说可以，我马上到你面前。”
杭州和无锡，飞机也要飞接近三小时。
“马上到我面前？吹牛。”
“我是不是吹牛，你试试看。”
我是不是吹牛，你试试看。
汪嘉澍说完这句，意嘉的心猝然被吊起来。四处张望，绿化、石板路、健身器材和高耸的楼，感觉他下一秒就会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没有。
一颗心被吊起来又落回肚子里，意嘉有一点小小的失落。
脚尖点弄地板，牙齿轻碾下唇，意嘉嘴硬开口：“早上才分开，一点都不想见你，不试。”
试了也不会成功。
“好，那我就只能先一个人想你了。”
上楼进了门，汪嘉澍先去给奶奶她们打招呼，之后坐在客厅里陪老爷子下棋。
吃饭的时候温书渝总感觉汪嘉澍兴致不太高，吃完饭收拾好，夫妻俩的习惯是吃完饭总会下楼溜一圈，不过今天，多了两个小孩。
知子莫如母，温书渝轻声询问汪嘉澍。
“阿澍，从你去吃饭那天回来直到现在，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的心情并不高，怎么啦？我们大帅哥遇到什么感情问题了？”
汪嘉澍也觉得自己应该找个人倾诉一下，他妈一直和他们的相处都是以朋友的方式来的，所以当说出那天发生的事情，温书渝考虑的角度多有不同，
“阿澍，这个女孩子在你面前或多或少有点自卑，”温书渝挽着儿子的手，抬头看着日益成熟的小孩，继续讲着：“你大大方方地表达自己对她的喜欢这个没有错，从妈妈的角度来看，你给了这个女孩子足够的安全感，但有时候你是否考虑过一点，她真的敢接受吗？”
“你说你送她衣服她都不要，因为她的家庭不能负担，但是这也不影响她的爸爸妈妈一直把她爱的很好，阿澍，你做的很好，但你一直接触的都是我们这样子的，所以换了一个对象，你也可以重新转变一下思路，那个女孩子很要强，很拧巴，但是拧巴的人都需要一个赶不走的爱人，你看妈妈不就是嘛~”
说这话的时候汪顺正好在她身边，两人默契的对了一眼，汪嘉澍在一旁看着，“所以我不要一直去提让她把我介绍到她爸爸妈妈面前，先给她一些时间对吗？”
“对的。”
汪清棠听了一会儿，为自己哥哥打抱不平，“但是妈妈，这个姐姐是不是有点恃宠而骄了，就是仗着我哥喜欢她呗~”
“所以妈妈觉得你以后也可以恃宠而骄，不过是另外一个版本。”温书渝觉得女孩子可以恃宠而骄，但是必须有足够的资本，所以她就是汪清棠的底气，而她的女儿，理应就有足够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