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太短了,国营厂的工人根本挖不动,就这还是找的退休老师傅干的呢。”
周老板皱着眉抽烟,片刻之后才道:“这还算不错了,现在是重量少了,用铅丝配重能解决,这要是重了你咋办,挨个把罐头打开往外倒糖水啊。”
“如果在你这出了岔子,你好好想想那边会是什么反应。”
胡洪雷伸出手指,用力地在周老板的肩膀上戳了戳,“我看你就是安逸日子过惯了,卖个破药皂,开个饭馆就真真把自己当成正经商人了?我告诉你,不可能了,你这辈子打上这个标签,你想摘下来,可能吗?”
说着,胡洪雷抬眼看到侯勇站在车厢连接处,静静地看着他的方向,当即他就收敛了脸上的怒气,笑着走上前,道:“侯老弟,我们这批罐头生产质量不太高,重量上差了点意思,要不你和你两个兄弟也帮帮忙,把配重搞好,到时候顺利运到那边卸货,咱们这趟就算完事儿了。”
“行。”
侯勇没废话,直接应了一声就去帮忙了,胡洪雷转头看了看侯勇的背影,又看了两眼周老板,最终没说什么,去后面车厢带人干活去了。
“周老板,换什么汽油,需要在罐头里藏金箔啊?”
等到胡洪雷走了之后,侯勇靠近周老板的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你别告诉我,你要搞航空燃油。”
“老弟,真不是哥哥我骗你,这些就是换汽油的。”
周老板用力呼出两口气平复情绪,然后低声道:“好容易走这一趟,自然是要多换点汽油回去,实话跟你说,这批汽油是往马来那边运的,这事儿有什么好骗你的,之所以不告诉你,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这么大一批罐头,你想想里面有多少金箔,要是让下面的人知道了,每个人都去偷点,也是损失不是?”
“那周老板就是连我都信不过了啊。”
侯勇感慨地叹了口气,随后饱含深意地看了周老板一眼。
“老弟,你是知道我的,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嗯,我相信。”
侯勇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然后也不管周老板的反应,径自走到一旁,和赵平安一起拆箱,秤铅丝,然后往里面增加配重,而李二仓则是跟着几个人出去搬铅丝去了,这么多的罐头,光是用铅丝配重就要很多。
侯勇抽空一直在往外看,发现老杨带着胡洪雷去了月台办公室,透过办公室的窗户,能看见两个穿着检查站制服的人影,只不过脑袋都被窗户挡住了,其中一个人应该是那个老列检员。
几人在办公室里不知道在谈些什么,良久之后,胡洪雷将一个厚厚的信封交到另一个人手里,那人当场打开了,侯勇看得清楚,里面装的是法郎。
忙活了七个多小时,众人才将所有的黄桃罐头配重重新搞定,火车再出发,到了老毛子那边的检查站的时候,总算是没有再出幺蛾子。
俄语侯勇听不懂,全程都是老杨在和对面交流,胡洪雷带着一个小弟跟在老杨身边,给那边的人塞了一沓法郎和两瓶二锅头之后,对方只是对火车上的货物进行了一遍例行检查之后,连箱都没拆,火车顺利放行。
火车到了老毛子境内,晚上11点多的时候才到了他们那边的站点,老杨照旧下车和对方交流,侯勇等人在车上没下去,只是在车上看着。
让侯勇诧异的是,对方的两个人都穿着制服,但样式却完全不一样,其中一人好像是个当兵的,腰间还挂着一个银色的酒壶,上面写着“1953旅瞬”的字样,老杨和他用俄语相谈甚欢,一旁的胡洪雷则是一脸茫然地站着,冷不丁看上去,真的像是一个农民一样。
老杨和对方谈完之后,对方拿出一瓶伏特加和一个杯子,这杯子看着很怪,按理说喝这种烈性酒都应该用玻璃杯,这杯子是用木头做的,看起来像是一个有年头的物件,边沿上还镶嵌了一圈银子。
对方将酒倒进杯里之后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一杯,胡洪雷也用这个杯子喝了一杯,再然后,老杨同样用这个杯子将酒喝了,然后对方就开始安排运货,一辆辆手推车从旁边的通道里被推过来,统一都是木制的箱子,能看到零星的稻草从木箱的缝隙里支棱出来。
胡洪雷撬开一个箱子,侯勇仔细看去,发现里面确实都是墨绿色的罐头,虽然上面的字体认不到,但应该就是他们说的斯帕姆的午餐肉罐头。
这让侯勇稍微放心了一点,冷不丁一看那罐头的形状,侯勇还以为那是他娘的一箱箱的阔剑地雷呢。
黄金和走私,侯勇很容易联想到军火上面。
……
“行了,老弟,咱们这趟差不多就结束了。”
坐在火车临时改出来的一个餐车里,周老板给侯勇递过去了一瓶啤酒,“等到这趟火车把该装的都装上,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汽油在哪换。”
侯勇接过啤酒没喝,只是放在了旁边,在这种情况下,他不需要舒缓神经,反而要时刻保持清醒的状态。
“这就不是咱们该负责的事儿了,东西运回咱们那边,自然有地方去装汽油,只要回去了,咱们马上就能回去了,后面就可以不用跟着折腾了。”
周老板大口灌了两口啤酒,随后整个人都靠在身后的铁桶上面,整个人显得十分放松。
“周老板,刚才他们为什么要用一个杯子喝酒,那边那么穷么?”
“他们穷肯定是穷的,要不然这钱怎么能让咱们这边赚呢。”
周老板微微笑了笑,“但是也不至于穷成这个样子,那玩意算是规矩了,老弟,你注没注意,为啥那个杯子的圈口是用什么做的?”
“没注意,钢?”
“是银子。”
周老板故作神秘地说了一句,“本来都不是合法的买卖,这样双方也都放心不是?”
侯勇挑了挑眉,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