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岩壁的卦象逆向流转时,青铜锁链爆发出刺耳的震颤。
吕雉裙摆的二十八宿星纹在众人脚下明灭不定,她沾着星辉的手掌按在刘邦肩头,那个被陨铁簪刺穿的伤口正透出玉髓般的荧光。
\"此卦颠倒阴阳,我们只剩三刻钟。\"无名隐士粗麻衣袖翻卷,露出布满青鳞的手腕。
他指尖划过的空气里残留着焦糊味,方才燃烧的白须灰烬竟在青石板上勾勒出蜿蜒的矿脉走向。
刘邦抹了把眉心血渍,漆色深衣被地脉震荡的气流掀起半边。
他弯腰拾起张良坠落的星盘碎片,那些青铜残片在他掌心突然变得滚烫:\"项将军要三日,老天却只给三刻?\"话音未落,深渊底部传来的青铜编钟声突然拔高八度,震得岩壁簌簌落灰。
虞姬的素纱披帛无风自动,她望向项羽战戟尖端凝结的巫祝面具,忽然将耳畔的翡翠坠子扯下来掷向虚空。
那抹翠色在卦象逆流中碎成七颗光点,竟是北斗七星的形状:\"东南巽位,荧光苔藓的纹路指向龙渊峡谷。\"
\"那里是神农鼎所在。\"张良的鹤氅沾满荧光苔藓的碎屑,他捻起萧何染血的算筹,在\"解\"卦中央添了道裂痕,\"但墨家地脉改道,此刻峡谷怕是已成阴阳夹缝。\"
项羽突然将巫祝面具扣在脸上,青铜材质的獠牙在星光下泛着冷意。
他战靴碾碎三枚卦象石,玄铁战戟直指东南:\"能杀人的地方就能活人。\"灵童闻言发出尖锐的笑声,赤足踏过的岩石竟渗出墨色汁液,转瞬凝成\"楚人炬\"三字。
众人穿过卦象逆流的甬道时,吕雉的星斗裙裾不断扫过岩壁。
那些逆向旋转的卦文触及她的血液,竟如蝌蚪般游向刘邦眉心。
萧何突然按住腰间算袋——牛皮缝制的袋子正在渗血,染红了他藏在袖中的《九章律》残简。
\"当心荧光苔藓。\"无名隐士突然驻足,粗麻衣襟内透出的幽蓝光芒与苔藓共鸣。
他枯瘦的手指插入岩缝,拽出的却不是矿石,而是半截刻着魏国图腾的断戟。
深渊里传来的兵戈声愈发清晰,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地底厮杀。
药农出现时正跪在龙血树下采药。
这棵本该生长在南海的奇树通体赤红,树皮裂缝里渗出的汁液却泛着青铜锈色。
项羽的战戟抵住他后颈时,老农怀里掉出个竹编药篓,十几株形似人手的草药正在篓中蜷缩蠕动。
\"说!
龙髓草长在何处?\"项羽的声音透过巫祝面具变得嘶哑可怖。
药农浑身发抖,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攥着个褪色香囊,囊上绣着的\"吴\"字被汗浸得模糊不清。
张良俯身拾起药篓,将星盘碎片摆在老农眼前:\"这是可解百毒的禹余粮,您采药是为救人?\"他说着轻触碎片,青铜残片突然映出个卧病在床的垂髫童子。
药农浑浊的眼睛蓦地睁大,喉头发出浑浊的呜咽。
\"妇人之仁!\"项羽的战戟擦着张良耳畔钉入树干,震落的龙血果在半空爆成血雾。
灵童趁机爬上枝头,啃食果实时露出的尖牙竟与巫祝面具如出一辙。
巡逻队的青铜铃铛声就是在此刻响起的。
十二名黑袍人踩着卦象方位逼近,他们腰间悬挂的不是兵器,而是装满荧惑星砂的陶罐。
无名隐士突然撕开衣襟,露出胸膛处嵌着的半块玉璧——那正是众人在地脉深处见过的巨鼎纹样。
\"进树洞!\"吕雉扯断三根星纹璎珞掷向空中,坠落的陨铁簪在泥地上灼出冒着青烟的卦象。
刘邦拽着药农滚进树根裂缝时,后颈沾到了龙血树的汁液,那抹青铜锈色正悄悄渗入他眉心的星辉血痕。
狭小的树洞挤进八人,虞姬的披帛不得不缠在项羽战戟上防止反光。
张良的星盘碎片与萧何的算筹在逼仄空间里自动排列,卦象显示\"泽火革\"变\"雷水解\",却在中宫位置卡着半片染血的《九章律》残页。
\"他们在用荧惑守心阵推算方位。\"无名隐士说话时胸腔玉璧忽明忽暗,映出洞外黑袍人正在焚烧的龟甲。
药农突然剧烈颤抖,他那个褪色香囊里飘出吴地特有的荼芜香——这与巡逻队陶罐中的荧惑星砂气味完全一致。
刘邦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龙血树汁与星辉血痕在他体内撕扯出冰火两重煎熬。
他咬破舌尖强压住闷哼,却看见自己映在洞壁上的影子正缓缓长出第三只手——那分明是灵童骑在枝头啃果的姿势。
(续文)
刘邦的喉结在汗湿的脖颈上滚动,龙血树汁与星辉血痕的撕扯令他牙关发颤。
他借着洞壁荧苔幽光,用星盘碎片割破掌心,让鲜血浸染《九章律》残页——竹简吸饱血后浮现的律令条文,正与黑袍人焚烧的龟甲裂纹暗暗相合。
\"戌时三刻换防,卦象走离位。\"他沙哑的声音惊醒了昏睡的药农。
吕雉裙裾的星纹突然明灭如呼吸,二十八宿投影在洞壁上,竟与巡逻队陶罐里倾泻的荧惑星砂形成镜像。
项羽战戟上的巫祝面具突然渗出黑血,那些血迹沿着卦象轨迹渗入地缝,化作九只青铜兽首。
萧何突然扯断算袋系绳,染血的竹筹如利箭钉入洞顶岩层。
众人这才发现头顶并非岩石,而是无数青铜锁链纠缠成的卦阵,每条锁链末端都坠着刻有六国文字的秤砣。\"墨家以天下为权衡。\"张良指尖拂过星盘,青铜残片突然映出三年前大泽乡的雨幕,\"这些锁链本该坠着量器。\"
灵童啃完最后一颗龙血果,果核在掌心捏碎时爆出猩红雾气。
雾气触及虞姬的翡翠耳坠,竟凝成半幅楚国舆图。
无名隐士突然将玉璧按进胸膛,皮肉烧灼的焦味中,树洞外的卦象逆流竟停滞了半息。
吕雉趁机扯断星纹璎珞,陨铁簪划过的轨迹在虚空中灼出仅容侧身通过的卦门。
\"跟着血走。\"刘邦将染血的残页贴在眉心,星辉血痕突然暴涨。
他踉跄着挤出树洞,深衣下摆被龙血树根撕扯的瞬间,后颈那块青铜锈斑竟生出细密鳞片。
药农突然抓住他手腕,枯瘦指节按在\"少府\"穴上,浑浊眼底翻涌着决绝:\"东南七步,踩震位断爻。\"
巡逻队的青铜铃铛在百丈外骤响,十二黑袍人腰间陶罐迸发的星砂如萤火虫群升空。
项羽战戟横扫,劈落的却不是刀锋,而是半截刻着\"楚虽三户\"的断戟——那分明是药农先前藏在怀中的残兵。
断戟坠地时,深渊底部的编钟声突然转为《九歌》曲调。
\"是招魂阵!\"张良鹤氅上的荧苔碎屑无风自燃,他在火光明灭中瞥见药农褪色香囊里掉出的荼芜香灰——那些灰烬落地竟化作童子蹒跚的脚印。
萧何突然将《九章律》残页抛向星砂,律令条文与荧惑光芒相撞的刹那,众人脚下裂开道仅存三息的生门。
刘邦滚进生门时,后颈鳞片已蔓延至耳后。
他反手抓住药农衣襟,却在老者浑浊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眉心血痕正化作第三只竖眼。\"龙渊七寸,阴阳交睫之地。\"药农嘶声喊着,布满老茧的手突然扯开衣襟——枯瘦胸膛上赫然纹着吴地特有的双头蛇图腾。
虞姬的素纱披帛突然缠住众人手腕,她在项羽战戟破空声中轻点足尖。
那些飘落的荧惑星砂触及披帛,竟如露珠般凝聚成指向东南的水镜。
灵童突然发出尖锐啼哭,赤足踩过的岩石渗出墨汁,转眼绘出神农鼎上失传的《百草经》残篇。
机关阵显露时,张良正用星盘碎片刮取岩壁上的青铜锈。
那些锈迹遇血即化,在他掌心凝成墨家矩子的令符图形。\"地脉改道,机关枢轴偏移了三分。\"他捻起萧何的断筹,在\"雷水解\"卦象中央挑破指尖。
血珠坠地的瞬间,十八尊青铜药炉破土而出,炉眼喷涌的却不是火焰,而是凝结成《黄帝内经》文字的冰霜。
刘邦倚着龙血树剧烈喘息,眉心血眼渗出玉髓般的汁液。
他看见张良鹤氅下摆扫过青铜药炉时,那些冰霜文字突然重组为《墨经》中的城守篇。
药农突然跪地磕头,额头撞碎的荧苔里飞出三只青铜甲虫,虫翼震动的频率竟与众人心跳同步。
\"坎位对象,七步之内。\"萧何突然将算筹插入耳后发髻,染血的白发无风自动。
他脚踏《九章律》残页浮现的刑名方位,每步落下都震碎一尊药炉。
飞溅的冰霜文字在空中重组为囚笼,却在即将闭合时被吕雉的星纹裙裾扫出裂隙。
灵童突然蹿上项羽肩头,尖牙咬破战甲吮吸鲜血。
巫祝面具迸发的黑气中,楚军战歌与深渊编钟声轰然相撞。
无名隐士胸膛玉璧骤亮,映出机关阵核心竟是半截插在神农鼎残片上的吴钩——那弯刃处凝结的血珠,分明与药农香囊的荼芜香同源。
\"墨家非攻,机关却染血。\"张良星盘碎片突然灼穿掌心,坠落的血珠在青铜阵纹上烧出焦痕。
他踉跄着按向坎位药炉,炉眼喷出的冰霜瞬间裹住他半身。
萧何见状掷出全部算筹,竹片如利刃割裂虚空,将《九章律》残页上的\"具律\"篇印刻在阵眼。
地脉突然剧烈震颤,龙渊峡谷两侧岩壁上的卦象开始逆向坍缩。
吕雉的陨铁簪突然自行飞起,在众人头顶划出二十八宿星图。
星光照耀下,机关阵核心的吴钩竟缓缓转向刘邦,刃尖所指正是他眉心血眼的位置。
\"当啷——\"
最后一尊药炉崩裂时,深渊底部传来的不再是编钟声,而是万千战马踏碎玉璧的轰鸣。
黑袍刺客的青铜铃铛已近在咫尺,他们腰间陶罐倾泻的星砂在空中凝成血色\"诛\"字。
项羽战戟上的巫祝面具突然碎裂,飞溅的青铜残片竟在半空拼出楚国失传的《梼杌》残卷。
刘邦的第三只眼在剧痛中完全睁开,他看见药农双头蛇纹身正在蜕皮,而灵童赤足踩出的墨迹里藏着半幅墨家地脉图。
张良的鹤氅已被冰霜封冻,指尖却死死扣着机关阵最后一道生门方位。
吕雉的星纹裙裾突然无风自燃,二十八宿化作火流星坠向龙血树根部的裂缝。
深渊在此刻传来清晰的鼎鸣,那声音像是从众人骨髓深处震荡而出。
无名隐士突然撕开胸膛玉璧,爆发的光芒中,整个龙渊峡谷的卦象开始倒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