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均田之策如疾风骤雨,强势而霸道地推行着。
每一个郡县的土地,都将在变革中被重新丈量、分配。
往昔世家大族肆意兼并土地的局面,必然会被彻底打破。
吕布以雷霆手段,将关乎民生与霸业根基的政令贯彻到底。
他毫不留情,斩断伸向百姓土地的贪婪之手。
一时间,并州豪强震恐,百姓暗自欢呼。
王凌满心愤懑,历经舟车劳顿,终于踏入京师洛阳。
他一见到叔父王允,便迫不及待地哭诉起来。
言辞间添油加醋,将吕布描绘成一个肆意妄为、不顾旧情的暴君。
“叔父,温侯实在欺人太甚!”
“他推行均田,全然不顾我太原王氏的颜面啊!”
王允静静地听着,神色平静。
手中轻轻摩挲着胡须,昏暗的眼神中透着洞悉一切的睿智。
待王凌哭诉完毕,王允微微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贤侄,莫要如此激动。”
王凌满脸焦急,跺着脚道:
“叔父,祖宗基业不保,我怎能不激动?”
王允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缓缓道:
“贤侄,你被利用了。”
王凌闻言,顿时愕然,脸上写满了疑惑:
“叔父,此话怎讲?”
王允微微叹息一声,正色道:
“你想想,太原郭氏在并州也是大族,他们都未出头反对,你为何如此着急?”
王凌挺直了腰杆,一脸傲然:
“我王氏,乃并州士族之首啊!怎能坐视祖田被夺,威望受损?”
王允淡淡一笑,神色平静如水:
“那又如何?”
“奉先连袁绍都敢杀,留你性命已是看在老夫的面子上,你怎敢奢求其他!”
王凌如遭雷击,心神震颤,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回想起吕布在并州的赫赫威名,以及杀伐果断的行事风格,心中涌起一阵寒意。
王凌突然意识到,自己此番冲动前来告状,或许真的是太鲁莽了。
“贤侄,你还年轻,不懂这乱世的规矩。”
王允语重心长,“如今世道,实力才是王道。”
“奉先手握重兵,又深得民心,他推行均田。”
“虽触动了我们士族的利益,但也顺应了天下大势。”
王凌低着头,沉默不语,心中仍有不甘。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与奉先正面冲突,而是等待时机。”
王允接着道,“你回去告诉族人,暂且忍耐。待时机成熟,我们再做打算。”
王凌抬起头,看着王允,眼中满是遗憾:
“叔父,侄儿明白了。”
王允拍了拍王凌的肩膀,大声强调:
“记住,在乱世之中,隐忍与谋略才是生存之道。”
“你此番回去,切不可再冲动行事!”
王凌拱手行礼,凛然道:“侄儿谨遵叔父教诲。”
王允神色平静,目光深邃,抬手示意王凌坐下,继续道:
“贤侄,你当知晓,天下将大乱。”
“我们王氏占据越多的耕地,看似是财富。”
“实则越容易成为各方势力眼中的钉、肉里的刺。”
王凌刚要开口,却被王允抬手制止。
“先听我说完。”
王允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奉先推行均田,从长远来看,实则是好事。”
“百姓有田可耕,方能安居乐业,这是天下太平的根基。”
“既是好事,我们为何不支持呢?”
王凌满脸的憋屈,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家祖业被夺,王允竟还说要支持吕布。
王允微微一笑,似乎早已料到王凌的反应:
“你心里委屈,老夫明白,但目光要放长远些。”
“你看董卓,一介武夫,进入京师后肆意大开杀戒。”
“即便如此,他如今也得千方百计拉拢士族,以此巩固朝堂。”
“这说明什么?说明士族的力量,依旧举足轻重。”
王凌若有所思,微微点头。
“我并州士族要崛起,必须仰仗一棵大树。”
王允目光灼灼地看向王凌,“贤侄,你觉得奉先如何?”
王凌皱了皱眉头,直言道:
“温侯强势、霸道,非是明主。”
“在他治下,我们士族的利益受损严重,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王允突然酣畅淋漓地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屋内回荡,惊得王凌一愣。
“叔父,您笑什么?”王凌满脸疑惑。
王允收住笑容,看着王凌,意味深长道:
“倘若奉先尽善尽美,还会需要我们吗?”
“人无完人,正是因为他有不足,我们才有机会。”
王凌神色一凛,拱手道:“请叔父答疑解惑。”
王允站起身,缓缓踱步:
“奉先身边,有两个谋士,一个是戏志才,一个是郭嘉,都出身颖川寒门。”
“并州推行均田,大抵是他们的主意。”
王凌目光锐利,记住了郭嘉和戏志才的名字。
王允停下脚步,看着侄儿:
“你要做的,不是去成为奉先推行新政的掣肘。”
“而是率领并州士族,把两个寒门子弟比下去。”
“他们能为奉先出谋划策,我们并州士族难道就不能吗?”
“我们要让奉先看到,并州士族的力量与价值。”
王凌震惊不已,脱口而出:“叔父,您还是要效忠温侯?”
王允轻轻摇头,嘴角浮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
“朝堂浮沉,局势变幻莫测,谁效忠谁,还不一定呢!”
“唯有审时度势,把握时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如今奉先势力渐大,我们不妨先与之合作,积蓄力量。”
“待时机成熟,再做打算。”
王凌听后,心潮澎湃,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他意识到,叔父的谋略远不止眼前所见,乱世之中,一切皆有可能。
“叔父,侄儿明白了。”
王凌拱手行礼,眼中满是坚定,“侄儿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叔父所望。”
王允满意地点点头:
“回去之后,告诉族中子弟,收敛锋芒,莫要再与奉先作对。”
“我们要做的,是在韬光养晦,等待天时。”
王凌抱拳应道:“侄儿遵命!”
王允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随即神色一正道:
“记住,莫要只盯着并州一方小小的天地。”
“并州之上,乃京师洛阳,是天下的中枢,是权力的核心所在。”
“而京师洛阳之上,还有关东和关西,更有广袤无垠的天下神州!”
“太原王氏的目光,要放得长远,胸怀天下,方能成就大业。”
王凌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心中似有所悟。
他起身,拱手道:“叔父教诲,侄儿受教了。”
王允背着手,缓缓踱步,目光深邃而悠远:
“京师的博弈,已然山雨欲来。”
“各方势力暗流涌动,即将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
“老夫需要奉先的兵马,他的力量,将成为这场博弈中的重要筹码。”
王凌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神州的地图。
金戈铁马,战火纷飞,乱世风云轰然降临。
天下大乱之际,唯有凭借强大的实力、高深的布局,才能在棋局中占据一席之地。
王允突然停下脚步,看着王凌,目光中透着期许:
“老夫会给奉先写一封信,举荐贤侄为并州别驾!”
“叔父的意思是……”王凌微微一怔,心中猜测着王允的用意,但又不敢确定。
“好好侍奉奉先,成为老夫的眼睛!”
王允的语气坚定而有力,“在他身边,你要时刻留意他的一举一动,知晓他的所思所想。”
“并州的发展,关乎着我们太原王氏在天下的布局,你责任重大。”
王凌心中一震,顿时明白了王允的深意:“侄儿定当不辱使命!”
王允满意地笑了笑,道:
“好,你回去准备吧,万事小心。”
“记住,我们的目标是天下,切不可因一时的得失而乱了分寸。”
“侄儿明白!”王凌再次拱手行礼,随后转身,大步走出书房。
王允望着侄儿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
……
并州均田的消息如一阵疾风,迅速在京师传扬开来,一时间成为众人热议的焦点。
热闹的酒肆茶楼之中,书生们三五成群,围坐在一起,议论纷纷。
“吕布实在是狂妄至极!”
一位年轻的书生满脸愤慨,将手中的茶杯重重一放,茶水溅出些许。
“他越过京师,越过天子,越过朝堂。”
“擅自进行均田和赋税改革,这不是大逆不道是什么?”
另一位书生眼中满是不屑,附和道:
“是啊,如此行径,与乱臣贼子又有何异?”
“他这是公然挑战朝廷的权威,实在是不可饶恕。”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对吕布的指责声此起彼伏。
在他们眼中,吕布的行为无疑是对现有秩序的公然挑衅,是对天子和朝堂的大不敬。
温侯的名声,在京师之地,瞬间与乱臣贼子划上了等号。
太师府内。
李儒神色凝重,正将各方收集来的情报,一一向董卓汇报。
董卓坐在主位上,眉头紧锁,静静聆听着。
“太师,这便是近日来关于吕布均田一事的详细情报。”李儒恭敬道。
董卓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文优,你怎么看?”
李儒微微欠身,眼中闪过一丝精明:
“依属下之见,此事必是汝南袁氏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们一直对太师心怀不满,此番借吕布均田之事,煽动舆论,企图扰乱局势。”
董卓听后,冷笑一声:
“袁隗,也就敢耍一些小手段了。他以为这样就能撼动我?简直是痴心妄想。”
李儒微微皱眉,神色忧虑:
“太师,吕布如今羽翼渐丰,势力不容小觑。”
“他在并州的所作所为,已然引起了各方的关注。”
“长此以往,恐成大患,董公要小心了!”
董卓有些不耐烦,摆了摆手:
“文优,你怎么老提这个?凡事,要为大局着想。”
“如今关东士族蠢蠢欲动,对我虎视眈眈,我必须时刻提防他们。”
“奉先是我的挚爱晚辈,他的并州兵马,是我对抗关东士族的重要力量。”
李儒闻言,喟然长叹:
“太师,属下明白您的顾虑。只是吕布此人,野心勃勃,难以掌控。”
“今日他能在并州擅自推行均田,他日难保不会做出更出格的事。”
董卓目光中,闪过一丝思索:
“我又何尝不知?但如今局势复杂,我不能轻易失去奉先的支持。”
李儒沉思片刻,再次进谏:
“既然如此,不如将吕布骗进京来,寻机将他囚禁。”
“如此一来,既能消除隐患,又能掌控他的兵马。”
董卓听后,脸色微微一变:
“此举太过冒险,若被奉先察觉,不仅会引发他的反抗。”
“还可能导致并州兵马倒戈,与关东士族联合起来对付我。”
“到那时,局势将更加难以收拾。”
李儒无奈,只得躬身道:“太师深谋远虑,属下失言了。”
董卓目光如炬,直视着李儒,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文优,你向来足智多谋,可这次,怎么就看不透局势呢?”
“我若与奉先决裂,岂不是拱手给了关东那些人逐个击破的机会?”
“奉先杀了袁绍,只要我不犯蠢,他就不可能背叛我!”
李儒微微躬身,脸上带着一丝急切与忧虑:
“太师,我并非不知其中利害。”
“只是吕布势力渐大,他在并州的种种举措,已然超出了我们的掌控。”
“若不加以遏制,恐日后生变,危及太师的大业啊。”
董卓靠在软榻上,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
李儒所言并非毫无道理,吕布的崛起,确实如同一把双刃剑。
既为董卓在乱世中增添了几分实力,却也带来了潜在的威胁。
可如今,关东士族虎视眈眈,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机会,试图将董卓拉下高位。
在内外交困的局势下,与吕布决裂,无疑是自断一臂,让自己陷入更加艰难的境地。
董卓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疲惫与沧桑:
“文优,你我走到如今的地位,历经了多少艰难险阻,你我都清楚。”
“如今,每一步都关乎生死存亡,容不得半点差错。”
李儒心中一紧,思索片刻后,再次开口:
“太师,既然不能与吕布正面冲突,那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依我之见,可将张济任命为河东太守。”
董卓目光微微一凝,沉吟许久。
河东之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是京师洛阳的重要屏障。
将张济派往河东,既能加强对这一地区的掌控,又能在一定程度上对吕布形成牵制。
可这一举措,也可能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让原本就复杂的局势变得更加难以捉摸。
李儒见董卓犹豫,再次急切地道:
“董公,咱们不能什么都不做!”
“如今局势瞬息万变,若不主动出击,恐被他人抢占先机。”
董卓长叹一声,缓缓点头:“好吧,就依文优所言。”
李儒得到董卓的应允,立刻着手拟订文书。
他的笔尖在帛纸上快速游走,字迹工整而有力。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不一会儿,文书拟订完毕。
李儒将文书呈递给董卓,董卓接过,仔细审阅起来。
他的目光在文书上缓缓移动,时而微微点头,时而陷入沉思。
良久,董卓放下文书,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文优,此事你办得不错。”
李儒微微躬身,谦逊道:
“多谢太师夸奖,一切都是为了太师的大业。”
董卓摆了摆手,疲惫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李儒告辞离开,书房内只剩下董卓一人。
董卓靠在软榻上,闭上了眼睛,心中烦闷不已。
他面临了太多的抉择,每一个抉择,都像是在悬崖边缘行走。
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来人,奏乐,起舞!”董卓突然大声喊道。
他需要一场盛宴,来舒缓紧绷的神经,忘却沉重的压力。
不一会儿,乐声响起,舞女们鱼贯而入。
她们身着华丽的服饰,舞姿轻盈优美。
董卓高坐于主位之上,酒意已然上头,眼神迷离。
他望着翩翩起舞的舞女,嘴角勾起一抹不羁的笑意。
抬手端起食案的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哈哈,再来!”
董卓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带着几分醉意的粗犷。
他的身旁,美酒佳肴堆积如山。
舞女们身着薄如蝉翼的轻纱,身姿婀娜,在乐声中旋转、跳跃。
她们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眼中却透着一丝惶恐。
身处太师府中,她们不过是供人玩乐的物件,董卓的喜怒,决定着她们的命运。
董卓看着眼前的美景,心中的烦闷似乎暂时得到了舒缓。
他站起身来,脚步有些踉跄,向着舞女们走去。
伸出肥手,轻轻挑起一名舞女的下巴。
那舞女吓得浑身一颤,却不敢反抗。
“小美人,你可知道,这天下都是我的!”董卓大笑着道,声音中充满了得意与张狂。
那舞女低着头,不敢直视董卓的眼睛,轻声道:
“太师英明神武,天下无人能及。”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生怕说错了话。
董卓听后,更加得意,松手放开那舞女,又回到座位上,继续饮酒作乐。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仿佛要将世间的烦恼都淹没在酒中。
“奏乐,奏乐!”董卓大声喊道,乐师们连忙加快了演奏的节奏。
欢快的音乐声中,舞女们的舞姿更加热烈。
董卓暂且忘记了朝堂上的纷争,忘记了外面动荡不安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