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洛洛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水,又懒洋洋看了苏翠蓉一眼,“祖母这话说的,姚诗雨有手有脚,又不是三岁小孩,骑马是她自己选的。”
姜洛洛抬了抬下巴,指了指姚诗雨,轻笑道,“不信您自个儿问问您的好外孙女,她呀,和别人的未婚夫同骑一匹马,可是享受着呢,要是崴了脚,也不关我的事,祖母您说对吗?”
苏翠蓉闻言脸色瞬间沉了沉,她把手中拨弄的串珠,啪一声砸在小几上,“姜洛洛,你是大家闺秀,怎么能如此口无遮拦,污蔑你表妹的清誉!”
“清誉?”姜洛洛放下手中茶盏,拢了拢袖口,身子懒洋洋靠在椅背上,“她自己都不在乎,您要我帮她在乎,祖母怎么这么喜欢强人所难?”
苏翠蓉看着姜洛洛这一副事不关己,又自由散漫的闲散态度,心中莫名来气,“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坐没坐像,口中说的又是混账话,什么叫诗雨自己都不在乎?”
姜洛洛眯了眯一双清亮的眼眸,像只狡黠的小狐狸,她眉眼弯弯,不卑不亢迎上苏翠蓉的目光,似笑非笑道,
“祖母,您可真是的,非要把姚诗雨和顾博远滚床单这事儿问得这么直白,这么多下人在呢,您老人家多少得给姚诗雨留点面子,不是吗?”
此言一出,四下一片寂静,苏翠蓉那刚张开想要骂姜洛洛的嘴巴,都过了半晌才慢慢合上。
姚诗雨把头埋得很低,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她慌忙跪在苏翠蓉跟前,抽泣道,“外祖母,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表姐,您要罚就罚我吧。”
苏翠蓉默了一会儿,对着姚诗语道,“你起来,别动不动就跪,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姜洛洛又喝了一口茶,隐下眸中各种情绪,这就是她的祖母,见面开口第一句话,问的不是她的大儿子儿媳如何,而是第一时间责备她没有照顾好姚诗雨。
就是听到姚诗雨抢了她的未婚夫,心中也没有半分波澜,好似姚诗雨做起来就是理所应当,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却是连个陌生人都不如。
不过好在她穿来的及时,不然父母故去,回家了还要受祖母蹉跎,这原主姜洛洛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洛洛,这件事你也未必委屈,顾少将军征战沙场总得找个人解解乏,如今找了诗雨,那可是咱们宅里知根知底的人,往后诗雨入了顾府,你们姐妹二人,也好有个照应。”
姜洛洛微微一笑,这样的祖母不要也罢。
她语气轻飘飘,似是浑然不在意,“祖母这番考虑确实周全,我无所谓,倒是诗雨表妹好端端一个姑娘家,又是大齐国赫赫有名的第二名女医,要给人做妾,祖母您舍得吗?”
苏翠蓉当即敛了眉,她用手拍了拍已经站回到她旁边的姚诗雨,“妾?何来做妾一说,人家顾少将军对诗雨可是有意,往后你们姐妹一同嫁入顾府,不分大小,共同扶持。”
“不分大小?”姜洛洛挑眉,似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她面上轻笑,眼中却透出彻骨的寒意,“祖母当年同自己的姐姐,也说过这话吧?”
苏翠蓉闻言,脸色铁青,胸口气得上下起伏,“你,你,你个孽障……”
不过当年的事,姜洛洛怎会知道,就是姜乘风都不知道,她姜洛洛到底从何而知。
姜洛洛懒洋洋站起身,拍了拍袖口,眼神清澈,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祖母好生歇着,没事多盘盘佛珠,若是做了亏心事,半夜厉鬼可是会上门索命呢。”
说完她转身大大方方离开,背影慵懒从容,苏翠蓉一脚踹在贵妃榻上,低声骂了几句,姜洛洛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本来是苏翠蓉教训她,到最后反而让自己吃了哑巴亏,苏翠蓉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不定。
旁的姚诗雨秀下指尖,狠狠攥住,以前的姜洛洛对苏翠蓉都是恭敬无比,偶有顶撞,那也显得莽撞粗鲁。
可这一次姜洛洛看起来,完全像变了个人一般,说话做事,滴水不漏,难道她真的和自己一般,也重生了,姚诗雨心中变得惶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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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阁三楼雅间内,室内安静雅致,炉火温暖,香气四溢。
姜洛洛和谢逸之坐在窗边,桌上摆满了各色精致菜品。
“姜大小姐这几日,胃口可好些了?”谢逸之修长的手指,提起茶壶,给姜洛洛倒了一杯红枣茶。
姜洛洛柔软的小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她眼尾含笑,“还得多亏殿下的惊吓妙计,要不然我的胃口也不可能那么快恢复!”
谢逸之没想到姜洛洛性格如此洒脱,若是换做别的闺秀,哪个男子拿匕首指着要杀自己,事后还能如此淡定自如的谈论此事。
谢逸之尴尬轻咳一声,“事急从权,当时只想到这个方法,毕竟和我成为盟友,以后面对的都是腥风血雨。”
姜洛洛一双小手轻轻覆在茶杯上,亮晶晶的眼眸望向谢逸之,凌唇轻启,“那殿下以前是怎么过来的,你一个人害怕吗?”
“你一个人害怕吗?”这几个字犹如巨石砸在孤寂的寒潭中,激起千层水花,也不停的击打着他的耳膜,窗外人声鼎沸,谢逸之却感觉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害怕吗?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姜洛洛是第一个!
徐徐凉风从窗户灌入,谢逸之回神,他垂下眼帘,隐去眸中所有情绪,只是淡淡道,“习惯了就好!”
姜洛洛看了一眼,满桌子精致诱人的素食宴,再加上谢逸之之前,想到的简单粗暴的方法,她知道,在她看不见的角落,谢逸之经历的痛苦比她多千倍百倍。
他本是锦衣玉食的皇子,却要挑起重担,上战场和敌人厮杀,看着自己旁边倒下的战友,和满地敌人的头颅,他不能退缩,只能如利箭一般向前。
没有人是天生的勇者,都是经过千锤百炼才有现在的自己。
而她就幸运得多,因为有谢逸之的引路,慢慢的在和这个书中世界磨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