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洛洛双手举香,恭恭敬敬地为姜家牌位一一上香,焚香的青烟袅袅而起,氤氲着供桌上的灵位。
轮到最后一支香,她正要将其插入姜月岚牌位前的香炉中,姚诗雨却突然像疯了一般冲上前,一把打掉她手中的香。
“你这个贱人,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明明是你害死了我娘!”姚诗雨声嘶力竭,眼中满是怨毒。
香灰洒落,有些落在姜洛洛手上,那纤细如玉的指尖顷刻泛红,微微刺痛。
叮当见状,怒火中烧,立刻就要上前教训姚诗雨,却被姜洛洛抬手拦住。
她神色平静,弯腰捡起掉落的香,重新点燃,轻轻插入香炉,朝着供桌上所有的灵位恭敬地拜了拜,神色沉稳,无悲无喜。
做完这一切,她才缓缓转身,视线扫在姚诗雨身上,“你,跟我出来。”
姚诗雨见她先前,任自己辱骂,心中愈发得意,冷哼一声,毫不犹豫地跟着出了祠堂。她倒要看看,姜洛洛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两人站在回廊上,雪风微凉,吹拂着檐角的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咚声。
忽然,一记响亮的耳光突兀地响起!
姚诗雨猝不及防,被姜洛洛狠狠扇了一巴掌,头偏向一侧,半边脸瞬间浮起红痕,耳中嗡嗡作响。
她怔愣片刻,旋即恼羞成怒,扬起手就要还击。
可姜洛洛早有准备,伸手轻松拦住她的手腕,猛地一甩,竟直接将她甩坐在地上!
姚诗雨狼狈不堪地摔倒在青石地面,抬头便对上姜洛洛居高临下的目光,透着一丝戏谑和讥讽。
“你娘是你自己害死的,姚诗雨。”姜洛洛声音肃冷,“若不是你怂恿她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我,她在威远大将军府吃香喝辣的,
怎么会被禁足在云华寺,落得如今的下场?”
姚诗雨脸色骤变,心中一阵发虚,被姜洛洛当众拆穿,她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算计,但脸上仍死撑着不肯认输。
咬牙切齿地盯着姜洛洛,声音阴狠:“为什么?为什么我精心布下的每一个局,你都能破解?你是不是……”
她眼中猩红,神色狰狞,下一刻,几乎咬碎了牙,“你是不是也重生了?”
姜洛洛听罢,先是一怔,随后忽然轻笑出声,笑意玩味,眼底却透着冷意。
“什么重生不重生的,”她缓缓俯身,凑近姚诗雨,语气轻飘飘的,偏偏句句戳心,“对付你这种跳梁小丑,何须重生?”
姚诗雨双拳紧握,指甲几乎嵌入掌心,她知道从姜洛洛口中得不到答案,便缓缓起身,嘴角牵起一抹扭曲的笑意,
眼泪却猩红地滚落下来,疯癫似的低声诅咒:“姜洛洛,你别得意,风水轮流转,你所做的一切,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
姜洛洛不怒反笑,踏前一步,眸光幽深,缓缓道:“你也知道风水轮流转?”
她轻轻挑眉,意味深长地笑了,“可惜,如今风水它啊,已经转到我这儿来了。”
顾博远在厅中等了许久,却始终不见姚诗雨从祠堂回来,心生疑惑,便寻了过来。
刚踏入回廊,他便看见姚诗雨歇斯底里地嘶吼,整个人如同失控的困兽,眼底满是怨恨与不甘。
而站在她对面的姜洛洛,却一派沉静,她的眉眼,艳丽而冷然。
顾博远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替姚诗雨说句话,可脚步刚迈出半步,却又生生顿住。
他不知为何,竟有些不想再上前去。
他的目光落在姜洛洛身上,那曾经他以为刁蛮任性、不懂规矩的女子,如今却沉稳自持,锋芒毕露。
他本以为,姜洛洛会极力阻拦姚诗雨,将姜月岚的牌位继续留在威远大将军府。
可就在刚才,他在前厅听到下人议论,姜洛洛竟亲自为姜月岚上香,礼数周全,丝毫没有不敬。
以往他对姜洛洛的认知,几乎都来自姚诗雨的描述,因此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习惯性地带着偏见去看待。
可这段时间,他终于愿意自己去观察,才发现,原来真实的姜洛洛与他想象的截然不同。
她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清醒而果断,活得比任何人都通透。
而这样耀眼的女子,终究是他错过了。
*
寒冬已至,京城大雪纷飞,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姜乾也已从遥远的交州归来,风尘仆仆地踏入这座权谋交错的城池。
与此同时,工部尚书府上也传来了好消息,那位受伤的小孙女额头上的伤早已痊愈,且未留下丝毫疤痕。
工部尚书夫妇对此感激万分,深知此番小孙女能好,全因为姜洛洛医术高明,便亲自备下重礼,登门拜访,以表谢意。
姜乾回京后,姜洛洛便搬回了威远大将军府居住,近日一直未曾再踏足姜府。
谢逸之已有多日未见姜洛洛,心中思念愈浓,可眼下婚期将近,为求吉利,两人按习俗不得见面。
思来想去,他便借着替姜乾接风洗尘的名义,邀对方到醉月楼小聚,顺带探听姜洛洛的近况。
姜乾此次归京,不仅带来了交州的特产,还带回来了一份更为重要的礼物。
姜乘风夫妇写给谢逸之的亲笔回信。
谢逸之接过信函,拆开后逐字逐句细看,读至最后,眉眼间已然浮现笑意,一切进展得比他预想中还要顺利。
离除夕只剩两日,他已迫不及待地想将姜洛洛迎娶进府,日日相伴,他才真正安心。
大雪纷飞多日,仿佛也在为这一场大喜事烘托气氛,直至除夕前一日,才终于停歇。
威远大将军府与逸王府皆是红绸高挂,灯笼辉映,满府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仆从们忙前忙后,张灯结彩,筹备婚礼的一切,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热闹与欢欣。
谢逸之站在府中,看着四处张罗的下人,目光落在那一片红艳喜色之上,唇角不自觉地勾起笑意。
再过一日,他便能迎她入府,携手共度余生,哪怕只是契约的婚姻,那也是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