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茵茵咬住后槽牙,一步一步往上爬。
直到累的精疲力尽,她终于从下面爬上来了。
她整个人倒在地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大口大口喘气。
“轻轻,你抓着绳子,我拉你上来。”
她将绳子往自己腰间跑了几圈,咬住后槽牙将陆轻轻拖了上来。
陆轻轻上来之后,借着月光,她才发现她的脚已经好好肿起了。
“轻轻,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受伤了?”
苏茵茵扑过去,看着陆轻轻的脚心疼极了。
陆轻轻擦干净她脸上的泪水,声音很小:“不能给茵茵姐姐添麻烦。”
苏茵茵愣在原地。
【呜呜呜,我真的哭死了,她生病了,记忆停留在很多年前,但是她还是知道不能给老婆添麻烦,真的好懂事的孩子。】
【刚刚我说错了,这么懂事的小姑娘,我刚刚居然说她是倒霉蛋,我真是该死啊。】
【幸好老婆爬上来了,我刚刚爬墙去看了,大佬被误导了,去了另外一边的林子,如果今天晚上得不到治疗,轻轻的脚就会真的毁了。】
【我想起来了,这是剧情,剧情里,轻轻的脚被老婆还弄瘸了,小姑娘小小年纪就要去截肢,这也是整个村子里的人越来越讨厌老婆的真正原因。】
…………
陆轻轻会经历截肢?
苏茵茵想都没想,蹲下身子:“轻轻,你先上来,我带你回家。”
月光在乱石滩上割出细碎的影子,苏茵茵的布鞋陷进泥沼里。
陆轻轻睁大眼睛摇头:“不行,茵茵姐姐,你也受伤了。”
现在苏茵茵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陆轻轻截止。
她蹲下身子:“你不能走路了,我背你更快一些,快上来。”
陆轻轻也知道苏茵茵说的很对,她乖乖爬上苏茵茵纤细的背。
苏茵茵弓着腰往上颠了颠背上的人。
陆轻轻滚烫的呼吸拂过她后颈,像是背着一团将熄未熄的火。
“茵茵姐姐,走前面。”背上的小姑娘突然出声,干裂的嘴唇蹭着她耳垂:“那边可以抄近道,我们可以早点回去,”
苏茵茵摇头,汗珠顺着下巴砸在碎石上:“不行。”
都说了这是剧情控制。
那天小路,不知道有没有危险,现在两人不能耽误一点时间。
隔着两层粗布衫,能感觉到陆轻轻右小腿不正常的肿胀,像棵吸饱了毒汁的歪脖子树。
山风卷着砂砾抽在脸上,苏茵茵从地上爬起来。
她右手掌擦破的皮肉里嵌着碎石,左膝盖顶着一块青紫。
方才脚下不小心踩空,为了护住背上的姑娘,她硬是用肩胛骨接了凸出的岩角。
“茵茵姐姐,你先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陆轻轻又开始挣扎,细瘦的手指指着她的手臂:“茵茵姐姐,你自己都在流血了。”
苏茵茵咬住舌尖,铁锈味在口腔漫开,并没有放开陆轻轻。
【老婆,你的腿在流血,你赶紧放下陆轻轻。】
【我不敢想象老婆娇娇软软的一个人,居然背上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陆轻轻虽然很轻,但是比老婆轻不了多少,老婆,呜呜呜,你赶紧把她放下来。】
【我从来没想过如同菟丝花的老婆居然这么坚强。】
…………
碎石坡的坡度陡得吓人,苏茵茵改用倒退的方式往下挪。
脚后跟抵住凸起的树根,腐殖土混着碎叶簌簌往下掉。
陆轻轻突然闷哼一声,温热的液体渗过后腰布料,脓血终于撑破了伤口。
苏茵茵哑着嗓子,把捆住两人的布条又勒紧三分!她能感觉到背上的躯体在发抖。
“轻轻,你给我唱首歌吧。”
她害怕陆轻轻会坚持不下去,让她跟自己说话。
陆轻轻湿漉漉的脸颊贴着她脊椎骨,哼起走调的山歌。
月光突然被云层吞没,苏茵茵踩空第三步时,整片山坡都在颤动。
她本能地侧身护住陆轻轻,手肘撞在裸露的岩层上。
“苏茵茵姐姐,右边,我听到有人的声音。”陆轻轻气若游丝的声音混着抽噎。
苏茵茵看了眼面前的小溪。
想要过去,就必须走过这片溪流。
他咬住后槽牙,没有一点犹豫直接下了水,溪水漫过腰际时,怀里的身躯突然剧烈抽搐,暗红的血在月光下蜿蜒成蛇。
她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爬上对岸时,苏茵茵的指甲缝里塞满青苔。
陆轻轻的布鞋不知何时丢了,肿胀的脚掌擦过岩石,在赭色山壁上留下点点血梅。
陡坡上的酸枣树突然现出轮廓,苏茵茵膝盖一软栽进刺丛。
尖刺扎进掌心时,她本能地托住背上的姑娘。陆轻轻滚落在一旁,苍白的脸沾了泥,右手仍死死攥着她一片衣角。
“茵茵姐姐,你又受伤了。”小姑娘翕动的嘴唇几乎贴着她耳膜,带着丝丝哭腔。
苏茵茵摇头,吐出嘴里的沙土。
月光照亮陆轻轻赤裸的右脚,脚踝肿得发亮,伤口翻卷的皮肉里能看到森森白骨。
陆轻轻忽然睁大眼,瞳孔映出晃动的光点:“前面,前面有光亮。”
苏茵茵用柴刀劈开荆棘,远处的确有火光在游移。
她扯下最后半截裤腿裹住陆轻轻伤脚。
血腥味突然浓得呛人。
苏茵茵摸到陆轻轻后背黏腻一片,方才滚落时竟忘了护住她的伤,陆轻轻的血浸透三层粗布,她把自己的袖子扎成止血带,却怎么也止不住指缝里溢出的温热。
“轻轻,你抓紧我,我带你去找你娘。”她第无数次把小姑娘背起。
面前的路一望无际,只能借着月光缓缓往前挪动。
苏茵茵的脚已经失去知觉,只能凭着毅力往前走。
背上的呼吸声越来越轻,有温热的液体滴进她衣领,不知是血还是泪。
刚到晒谷场,看到面前熟悉的人。
陆六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连忙跑向他们。
“六婶………”苏茵茵用最后力气解开布条,却和陆轻轻一同栽进晒谷场。
混着鸡粪味的草屑扑进口鼻,她听见四面八方涌来的脚步声。
看见六婶的绣花鞋沾了血,最后是陆轻轻垂落的指尖划过她眼皮。
随后整个人眼前发黑,意识模糊。